不难想,这几日全城涌起的热血似的抵制日商和日货的运动是明家暗自授的意,否则如何能一夕之间,城中的日商皆头疼不已,而这位浙商亦是明面上的领袖之一,这其中与明家的关系她不用深想亦可以料到。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父上大人早就猜疑明家对日方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原来真是如此。
“你救我,因我是抗日的学生。”
恍惚间,临着冷风,她面前浮现他在那一瞬间将她按在车里的焦急模样,还有她同他之前的一番对话,他下笔刚劲而决绝的书法字,一**的悸痛,真真是头脑发昏,她尚留的仅存理智告诉她如果晚晚忽然叫起来便糟了了,于是下意识地抱着晚晚动作敏捷而轻手轻脚地跑开,终是到了一块空地上,方缓缓大口喘着气,胸口发闷,好半会儿都呼吸困难,这才回神,竟是淋得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冰凉的雨滴沁入她肺腑,冷得让她已经好起来的伤口都隐隐作疼,怀中的晚晚亦被大雨淋得瑟瑟发抖,洁白的毛发都湿哒哒得粘着躯体,嘤嘤地叫唤起来。
“晚晚……”
喃喃地,她不知为何,觉得面上湿润,竟是被雨淋得看不清东西,只是一下下如梦呓地念叨着。
晚了,晚了的晚。
她莫名想起他那日语调轻柔的话,心下一紧一缩,仿佛最凛冽的刀将她的心分割成一块块,一片片,怵目惊心。
面如冰霜,毫无表情地一步步走,竟是出奇地走回了屋子,一地的**,她开了门,方瞧见明铉正在那儿剔着胡须,刚发现她时他一下子下意识地咧嘴笑了起来,但见着她满身是雨水,方敛起笑意,取了薄被将她裹住,细缝都无,俯身过去探她额际时,她却忽然抬头望着他,同明铉近在咫尺,她眸中泛着微凉又灼热纷乱的水意,而他有些失措的眸色依旧那么清澈明亮,像春天的湖水,叫她无法别开眼。
他稍回过神方要退去,她湿漉漉的柔夷却悄然冰凉地抚上了他俊挺的面容,露出朦胧迷惘的神情,喃喃道:“……竞,竞之。”
她从未如此唤过他,甚至从没真正唤过他的姓名,她总是不咸不淡的保持着距离,他看不清她,却觉得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慢慢看清,可她这般样子唤他,他心下直直软了下去,连晚晚轻柔的猫叫声都不甚听得进去,只是在她坐着的榻前,缓缓地半蹲下来,静静地等她说话。
可她没有说,她只是上前,揽过他的头颈,冰凉的触感碰在他的颈后竟那么热,自然不假思索地偎向他。她很累,身心俱疲,此时此刻已不能多想,只是将冰冷的唇轻轻一个个地落在他温热的嘴边,还有他笑时淡淡的有梨涡的地方。她太搅乱他的心神了,心知该礼貌推却,却是真真微醺了在她一手布施的雨里。
意识纷乱间,明铉不由地握住了她在他面上轻抚游移的凉凉素手,低唇在她满是老茧的手心印下怜惜一吻。她眼神一朦,更贴近了他几分摸索着解开了他身上手工裁缝的西式衬衫,一手拉开,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