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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五年前，她那位已晋升为上校的年轻丈夫在一次直升飞机的坠毁事故中丧生，当时他正在远东侦察红色中国在乌苏里江一带的军事部署。为了解除悲痛，她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她丈夫的叔叔利用他的影响使她获得了有地位的美差，享有种种特权，例如可以出人特设食品商店、特设餐厅，拥有较好的住宅和一辆私人汽车；而这一切都是与党的机关中的高级职位相联系的。

最后，在两年前，在获得特许之后，她在人数不多的机要速记员、打字员小组中赢得了一席之地，那是隶属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处或称为政治局书记处的一个科室。

芒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很高的职位，而且深受信用。

&ldo;谁，&rdo;他问道，&ldo;是你亡夫的叔叔呢？&rdo;

&ldo;克伦斯基。&rdo;她喃喃说道。

&ldo;克伦斯基元帅吗？&rdo;他问道。她点点头。芒罗慢慢地呼着气。克伦斯基，超级的鹰派。当他再次看着她的脸时，她的双眼是湿润的。她很快眨着眼睛，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在一时冲动之下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双肩，而她就依偎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她头发上的气息，依然是20年前在他青春岁月时曾使他情意缠绵而又兴奋激动的甜蜜气息。

&ldo;怎么啦？&rdo;他轻柔地问道。

&ldo;哦，亚当，我太不幸了。&rdo;

&ldo;对上帝发誓，为什么呢？在你的社会中，你已应有尽有。&rdo;

她慢慢地摇摇头，然后从他那儿挣脱了开来。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凝视着空地那边的树林深处。

&ldo;亚当，我这一辈子，自从我是一位小姑娘以来，我相信，我真的相信，即使在我们相爱的时候，我相信社会主义是优越的、合理的，即使在艰难的时世，在我的国家生活必需品奇缺的年代里，当西方拥有所有的消费品而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仍然相信，我们的俄国总有一天会把共产主义的理想传遍全世界，那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是一种将给我们大家都带来一个没有法西斯主义、没有贪财的欲望、没有剥削和没有战争的世界。

&ldo;我接受了那样的教育，我真的相信了那种东西。那比你，比我们的爱情，比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更为重要。至少如同这个国家‐‐俄国，一样重要，祖国是我灵魂的组成部分。&rdo;

芒罗了解俄国人对于他们祖国的爱国主义，它是一种将使他们能忍受任何苦难、任何贫困、做出任何牺牲的熊熊烈火；当他们受到摆布的时候，它将使他们毫无异议地服从他们克里姆林宫中的最高掌权者。

&ldo;出什么事啦？&rdo;他轻声问道。

&ldo;他们已经背叛了。他们正在干着背叛的勾当。我的理想，我的人民和我的祖国。&rdo;

&ldo;他们？&rdo;他问道。他正扭曲着自己的手指直至看起来手指像要断下来似的。

&ldo;那些党内的头目。&rdo;她厉声说道。她爽快地吐出了俄语中意味着&ldo;大亨&rdo;的俚语。

芒罗曾两次目睹有人宣布放弃自己的信仰。当一位真诚的信徒失去信念时，狂热即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到奇特的极端。

&ldo;我崇拜他们，亚当。我尊敬他们，我崇敬他们。我在那些人身边已待了好多年，我一直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接受他们的礼物，享受了他们大量的特权。我已见过他们在私下里勾结在一起，听到他们谈论那些为他们所瞧不起的人。他们是腐败的，亚当，堕落的，残忍的。凡是他们经手的东西全被他们变成了废物。&rdo;

芒罗把一条腿跨过墓碑，这样他能面对着她，并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她在轻声哭泣。&ldo;我无法说下去了，亚当，我无法说下去了。&rdo;她对着他的肩头喃喃说道。

&ldo;好吧，我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带出去呢？&rdo;

他知道那样将会毁了自己的前程，但这一次，他不会让她脱手了。那将是值得的，牺牲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她挣脱开了，脸上泪痕斑斑。&ldo;我不能离开，我要为萨沙着想。&rdo;

他默不作声地搂着她，这一次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他感到心如乱麻。

&ldo;你怎么知道我在莫斯科？&rdo;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惊奇的神态。无论如何，他问这个问题是很自然的。

&ldo;上一个月，&rdo;她边吸着气边说道，&ldo;办公室里有一位同事把我带去看芭蕾舞。

我们是在包厢里。当光线暗下来，我以为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但在幕间休息灯光变亮时，我知道那确实是你。在那以后我无法待下去，我以头疼为借口很快就离开了剧院。&rdo;

她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睛，不再哭泣了。

&ldo;亚当，&rdo;她最终问道，&ldo;你结过婚吗？&rdo;

&ldo;离开柏林很久以后才结婚的，但那并不成功。几年前，我们离婚了。&rdo;

她设法露出了一丝笑容。&ldo;我感到高兴，&rdo;她说道，&ldo;我感到高兴的是不必在乎别的人。那在逻辑上并不是十分必然的，是吗？&rdo;

他也反过来对她露齿而笑。

&ldo;对，&rdo;他说道，&ldo;那并不是必然的。但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我们能相互见面吗？在将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