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鸥默不作声地把日程表捡了起来。尼斯不安地看着他和教授,从未见过教授对陈鸥如此严厉。相比之下,以往教授对他的挖苦和冷嘲几乎是春风化雨循循善诱了。
陈鸥的乖顺态度使教授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ldo;马上辞掉所有商业活动,&rdo;他专横地说,&ldo;当然,向大众科普是必要的,但每季度录一次公益讲座视频足够了。反正讲得再多,外行听来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更愿意听你直截了当说什么病该吃什么药。&rdo;
陈鸥缓缓摇头,&ldo;不能辞。&rdo;他沉重地说,&ldo;我可以保证不耽误……&rdo;
教授摇转轮椅回了书房,把他的解释重重关在门外。
直到晚饭时间教授都没离开书房。马丁进去请他用餐,遭到了拒绝。
马丁无奈地看着陈鸥,摊开双手。
&ldo;他很伤心。&rdo;马丁说,&ldo;他认为你在那些活动中耗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都是对科研事业的犯罪。他痛心得很,就像眼睁睁看着哑铃把整洁的大理石地面砸出一个个凹坑。&rdo;
正在单手举哑铃的尼斯看看地面,心虚地咳了一声。
陈鸥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ldo;教授在气头上,不想看见我。&rdo;他冷静地说,&ldo;我出去走走,你请教授出来用餐。&rdo;
陈鸥穿上大衣走出家门,尼斯连忙抓了一件外套追出去。
走过两条街道,陈鸥绷紧的脸色才有所缓和,看了看周围,说:&ldo;去研究所吧,办公室有食物。&rdo;
尼斯悄悄给夏尔发了一条信息,叫他到研究所来。在活跃气氛逗人开心方面,夏尔从不让人失望。
夏尔如约而至,带着一脸严肃的琼斯警官和两大袋垃圾食品。陈鸥连忙警告他远离工作台,以免食物残渣污染实验结果。
夏尔问:&ldo;尼斯闯什么祸了,让教授把你俩赶出家门?&rdo;
&ldo;我真佩服你十几年如一日对垃圾食品的爱。&rdo;陈鸥没理他,翻了翻食品袋,发现不管吃什么都会使自己几天来的健身训练付诸流水,没好气地说,&ldo;身为高科技公司老总,你就给员工吃这些,他们竟然不跳槽?&rdo;
&ldo;没错,他们都不吃,所以我带来了,否则放着也是喂蟑螂。&rdo;夏尔撕开一袋薯片,自如地把几片扔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东张西望。他发现了一笼小白鼠,观察一会儿,严肃地下了结论:&ldo;你这是在开耗子红磨坊,瞧他们精神十足不知羞耻的模样!&rdo;
陈鸥向他扔去一个榛子,被他哈哈大笑躲开了。
尼斯用微波炉热好牛奶,给大家分盛到玻璃杯里。琼斯警官感谢了他的周到服务。夏尔这时丧失了对小白鼠的兴趣,不再观察他们交&039;配,感兴趣地盯着尼斯:&ldo;恋爱的男人会变得婆婆妈妈(他被琼斯警官警告地瞪了一眼)――好吧是温柔体贴――你和小男友进展还顺利?&rdo;
陈鸥和尼斯同时想起来尼斯的苦恼。他的第一次性体验太糟糕,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和伯第做&039;爱。他们还曾争论过要不要咨询夏尔。结果两周中发生了那么多事,陈鸥发现自己的真正身世,尼斯几乎在爆炸中丧命,他们早把这点不如意丢在了脑后。
但事情不解决也不行。陈鸥对琼斯警官使了个眼色,道:&ldo;琼斯警官,您要不要和我再去瓦根第的实验室看看?&rdo;
从陈鸥办公室到瓦根第实验室,虽然不远,步行来回也要半个小时以上,时间足够尼斯和夏尔讨论&ldo;男性话题&rdo;了。
陈鸥与琼斯警官默默走在研究所散步道上。
隆冬夜晚湿寒透衣。琼斯警官有些鼻塞。陈鸥脱下大衣为她披上。她意外地说了声谢谢。
初识两人敌意重重,接触几次后都觉得对方本质不错,可惜误入歧途。眼下琼斯警官被停职,忍受名誉受损和事业受挫的双重打击。陈鸥发现自己生母不明,出生原来是个意外。两人感怀身世,不免同命相怜,便觉对方可亲。
琼斯警官问:&ldo;我一直想问你,我在朗斯罗市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危险,让我去找夏尔?&rdo;
陈鸥说不清当时出于什么考虑,更多是直觉,类似实验中的灵光一闪。他说:&ldo;教授认为他值得信任,我相信教授眼光。而且他是路易斯家族的人,我觉得他可能对你破案有帮助。&rdo;
琼斯警官笑了,说:&ldo;我确实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讯息。您真不知道夏尔多么爱好八卦!&rdo;
综合琼斯警官得到的消息,瓦根第和夫人的婚姻并不和睦。瓦根第为夫人放弃了学术前途,投身他看不起的商界。但他出身糙根,夫人自诩名门闺秀。夫妇两人都觉得为彼此牺牲太大,矛盾迅速升级,最后瓦根第不再回家。
&ldo;但首先有了外遇的是瓦根第夫人。&rdo;琼斯警官说,&ldo;瓦根第气疯了。夫人说要不是为了他的精子,才不会嫁给他。路易斯集团需要高质量的后裔。&rdo;
陈鸥企图保持庄重的努力失败了,发出了惊讶的&ldo;哦&rdo;声。琼斯警官有同感地点着头。
瓦根第夫人临死都没和瓦根第离婚,还为他生了个孩子,说明两人后来重归于好了?陈鸥思索着,走进瓦根第的实验小楼。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才能让心胸狭隘的瓦根第忍得下这种话?
接任琼斯警官的调查警员几乎把实验室整个搬空了,连一把椅子都不剩。两人的足音在空落落的房间回荡。墙上挂着一副歪掉的画像,写着费尔巴哈的名言:&ldo;人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