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相貌平实剪平头穿白衬衫卡其裤的年轻人一个人住在半山一所旧房子里,因没有救火车通路,故此不能改建,老住客永享业权。
大文推开大门进屋,客厅只有两张白布套的老沙发,这种款式最近又开始流行,看上去只觉别致,宽敞客厅通向露台,整个蔚蓝色南中国海映进室内,叫人精神一振,地下一株百年影权婆娑的伞状碎叶直探到栏杆,艳红色花朵摇曳。
大文坐在椅子里沉思。
他走进书房,那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各式各样书本叠满书架,电子设备一应俱全,大文熟练查看电邮,处理帐单。
他抬头看到案上照片放歪了一点,连忙伸手移正。
照片里有两个人,明显是两兄弟,小的正是大文,那时他只得十六七岁,哥哥的五官相像,可是比他大十岁八岁。
大文轻轻抚摸相框,然后到厨房做三文治。
同事们如知道他一个人住在两千多平方尺的老公寓里会吃惊吧,一个办公室助理,为什么会有优越家境?他一入职就已经叫势利眼看扁。
许多人觉得所有办公室助理出自同一铅版,通常家境欠佳,也不大喜欢读书。
不过,陈大文是例外。
他听一回轻爵士音乐,取起一本小说,那是史丹培克的短篇《珍珠》,然后在他舒服的小床上睡着。
象土皇帝。
第二天一早,他又回到英龙大厦去做信差。
大文找到公司内部电话名单,千多名员工,只有一个人姓庄,他叫庄则林,在十楼办公,职位是广告部副主任。
大文送信上去,注意到他坐在窗口位置,独自拥有一间玻璃小房间。
大文经过时他正好探头出来喊:“麦姬,还不进来整理我桌子,小琳,做杯黑咖啡给我。”
只见他西装笔挺,身形高大,一只手已顺势搭在麦姬肩上,那女孩倒也机灵,立刻乘势滑却。
看样子她们已学得教训,不觉得上司毛手是一种青睐。
大文凝视庄某。
庄氏抬头,对信差说:“有包裹交给小琳好了。”
大文不声不响放下信件。
可是,他顺手取去桌上一件东西,那是庄氏的手提电话。
庄某哪里发觉,他正向小琳发威:“我说黑咖啡,我没说去糖。”
大文心想,这人如果也有妻儿,他们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中午,大文打开那枚手提电话,发觉它设有最新型摄影传真功能,他已知道该怎么做。
他用它拍摄许多照片。
然后,把照片电邮到全公司私人电脑,接着,把电话放回庄氏办公桌上。
麦姬叫住他:“文哥,这里有封急件。”
大文点头接过,一转头,看到小琳在一旁饮泣。
麦姬见大文有询问神色,轻轻说:“小琳皮薄。”
大文又颔首。
麦姬自嘲:“不比我,出来足足工作三年,红黄蓝白黑,什么颜色都见过,练得一身水牛皮,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