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疏瞄了一眼:「读作羞。再念再念。」
阿斛回来时同我抱怨,阿爹说他不好好识字,从今日起每天要写二十个大字。阿斛气得发誓往后再也不帮我送信了。
帐内一众人都被他逗乐了。
长安城破那日,我站在营帐前的那块高地上。翘翘被我抱在怀里,她好奇地望着那高耸的城楼,问我那是什么。
我说,那是我们以后的家。
长安城下将士高歌,铁骑浩浩荡荡踏入长安城。青穹上朝云漠漠,薄云衔雨。
那日长安城下了一场大雨,我自宫门入,望见大雨冲桥,血水滚滚汇入地面。钟疏站在桥面上看我,他眼尾微红,眼底下一片血丝。
青穗扶我上桥,一直到钟疏扶住我,她才轻声退下。
「遂遂。」
我伸手抱住他。他战甲未卸,身上一股腥臭味。我捧住他的脸,轻轻贴上去。
我道:「都结束了。」
登基大典后,钟疏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他因封后之事同大臣吵了好几日。
钟疏欲立我为后,然朝臣上书言陈氏无德,未能担得起后位。宜广开六宫,选纳宫妃,择有德之女。
这一场僵持旷日持久,最终钟疏在御书房烧了折子,大发雷霆,直言不然让他们来坐这把龙椅。
朝臣哗啦啦跪了一地。
而就在封后大典三日后,太皇太后越过皇帝皇后,径直将秦家嫡女秦淮接到她的长栖宫,封作令妃。
太皇太后对前去理论的皇帝说,令妃不过一个名分,往后她会在长栖宫中侍奉她。
况且当年皇帝心狠,废了秦淮一双手,早断了她的姻缘。如今她入宫,也算是钟家的补偿。莫非皇帝要让秦家功臣失望?
当年皇帝不愿娶秦淮作平妻,今朝为天下之主,连一个名分也给不起?
钟疏最终还是没拗过祖母。
祖母对我积怨已久,我也不愿低声下气去讨好她。今日她要一个侍奉她的令妃,我也没有半点道理去驳斥她。
钟疏来我殿里时很是不安。祖母对他恩意深重,而他又不忍让我难过。他尽力想护好两边,却往往不能得偿所愿。
我往他碗里送了筷木耳,告诉他:「我只要阿斛和翘翘无事。」
他道:「这是自然。我会护好他们。」
回忆到这里便像断了线,再往下去,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昏昏沉沉睡了很久,睁开眼睛看见钟疏趴在桌子上,脑袋搁在一只胳膊上。他睡得不好,睡梦之中还紧紧蹙着眉。
殿外有人轻手轻脚走进来,轻声唤钟疏:「陛下,早朝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