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竹斐将枪又扔给了旗本卫,抽了下鼻子道:「大门主,斩草要除根,这可是你们东陆的话,我只是学得很快,现在卢成家唯独剩下的就只有卢成梦和卢成寺两人,卢成寺听说重病不起,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命丧黄泉,而那个卢成梦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天下是我们的了。」
「不,大将军。」大门主笑道,慢慢走下台阶,「天下不是我们的。」
「对,是我的……」轩竹斐带着阴森的笑容说,脸色一变。
「不,也不是你的,是天下人的,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哈哈哈哈……」轩竹斐又开始笑,「你老糊涂了?天下人的?对,也对,我也属于天下人其中之一,所以没有错对吗?那张龙椅你既然不打算坐,那就让给我吧。」
轩竹斐说完,大步走向龙椅,走过大门主身边后,还故意侧头注视着那个老人,老人两侧苍白的鬓发不知因何缘故已经散开。
轩竹斐来到那张龙椅前,并没有如常人一样先是凝视,随后抚摸,而是直接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坐上去之后良久才说:「没有什么区别,这还没有我那张小凳子舒服,我也没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轩竹斐虽然这样说,但内心还是充斥着欣喜,多年来的征战,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报。皓月国算什么?那里虽然是家乡,但有的只是贫瘠的土地,有的只是贫穷的百姓,还有杀戮成性的士兵,如果没有发现东陆这个地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那张守护将军的座椅到底能够坐多久,如今,已经够了,有了这张龙椅,今后的一切都将会不一样了。
大门主转身,看着大统帝是尸身,终于迈开步子,向那个方向走去。
轩竹斐、岳翎炎还有殿外的慕乐都注视着这个老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大门主慢慢走到大统帝的尸身前,抱了起来,随后跨过那道朱门,径直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龙椅上的轩竹斐递了一颜色,让岳翎炎跟着,看看大门主到底要做什么。
岳翎炎握紧军刀的刀柄,快速跟了上去,当他走过腾龙殿后的那条大道时,就看到大门主抱着大统帝的尸身进了御书房,接着将门紧紧关上。
御书房内,卢成梦还坐在那,手中拿着那封被伪造的诏书,诏书已经被复原,上面的卢成习三个字已经变回了卢成羽。
这算是物归原主吗?
卢成梦转身时,看到了大门主和怀中已经死去的大统帝卢成习,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话语。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引外贼入东陆了。」卢成梦道。
大门主将卢成习的尸身放在了御书房的那张舒适的床上,这个儿皇帝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就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死后的尸身竟然会被放在这里。
「没有外贼,你们会团结吗?卢成寺会在北陆关下拉你一把吗?你还会叫卢成寺一声二哥吗?东陆人懂得什么叫做团结吗?不懂,如今东陆人的自私已经超过了从前的每一个时代,过于自信使他们膨胀,变得目光短浅,不思进取。」大门主道,盯着床榻上大统帝的尸身,「就连这么点大的孩子,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认为自己就是天下之主,没有任何危机感,从不思考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存在什么,我在担心这场战争是否能真正地改变东陆人,让他们知道与看似弱小的皓月国之间的差距。」
是的,差距。
大部分在苦战中的东陆人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想不明白为什么弹丸之地的皓月国竟然可以轻易地席卷整个东陆,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他们依然活在东陆无比强大的幻想中,认为他们会败,仅仅是朝廷的腐朽所导致的,殊不知根源还是因为自身幻想大过于现实,就如很多人说穷是自己太懒,但却不知道那些终日在庄稼地里劳作的农夫,忙碌一辈子,辛苦一辈子,勤勤恳恳,到头来还是薄棺一副,旧衣裹身,连找一块像样的墓地都难。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太懒惰了吗?不是,是因为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就如会有黄金白银黄铜生铁之间的区别一样,需要平衡,有穷人必有富人,不可能达到天下每个人都富裕的程度,不管是哪个皇帝在位,不管是什么时代,都会出现这个情况。
唯一,不变的唯一,那就是不管在什么时代,总有一批人,手挽手奔向前方,去寻找真理,去寻找可以使天下人都过得幸福的方式,即便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他们在追求。
可是大部分的人,依然会被逐渐包裹的表面幸福所迷惑,认为自身又一次变得强大,却遗忘了曾经的痛楚。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记得痛楚,因为痛楚不是他们那一代所经历的,所以他们只能从史书的支离片语之中去感受,但那种感受仅仅是心理上的,而不能等同身受。
这就是人悲哀的最终来源。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少部分人可以站在时代的前沿,屹立不倒,而大部分人只能跟随其后,亦或者随波逐流。
[第两百七十三回]龙途七屠ii
蜡烛的灯光不能照亮整个御书房,就像是一强者无论再怎么强大,都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挽救天下一样。
大门主盘腿坐在床谈边上,盯着那个死去的儿皇帝,如同是爷爷一样看着自己「熟睡」的孙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