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你在这件事上有大功,我给你两条路。”燕赵歌目光沉沉,“第一,留在河东,我查过你的军籍,以你原来的功绩在河东任军侯绰绰有余,你的三个儿子也可以算入河东兵丁中。第二,你入锦衣卫,我给你一个总旗,锦衣卫的官职可以传代,但世代都只能是锦衣卫兵籍,你死了由你的长子接班,你的长子死了由他儿子接班,没有儿子就由你的次子接班,一直到你没有子嗣为止。无论你选哪一个,都有一千金,足够你养你女儿一辈子。”
李二哽咽了一下,看了看原本意气风发却因为为奴几年而变得畏畏缩缩的两个儿子,还有被养的胆小怕事的小儿子,又想到神情呆滞胡言乱语的女儿,他咬了咬牙,道:“将军,俺要入锦衣卫!”
燕赵歌没想到他会这么选,又问了一遍,道:“你确定要入锦衣卫?”
“确定!俺入锦衣卫!”
李二抹了抹眼泪。他已经想好了,因为他河东上上下下的官吏被大清洗了一遍,肯定会有人将这事算在他脑袋上,军侯虽然仅次于都尉,但在真正的贵人眼里和普通的百姓一点区别都没有,到那个时候他连自己的姓名都保不住。不如就此投奔这位将军,他刚才打听过了,这位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说杀谁就杀谁的那种,锦衣卫是被他管着的,他投奔到对方手下的话,别人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若是遭了灾,这位贵人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谢您救俺全家。”李二跪着磕了个头,他的三个儿子也跟着磕头。
燕赵歌命人将他们带下去了,心里却沉甸甸的。
明明是靠自己立功换来的奖赏,却要谢她,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控制住大小官署之后,无论是羽林卫还是河东郡兵的屠刀都没有停下,踹开各个勋贵豪强的府门,无论性别身份,是贵族还是努力,是男子还是女子,稍有抵抗就是拳打脚踢,挣扎过甚的直接一刀杀了了事。最多对孩子留几分力气,不会下死手,但打晕是难免的。
曾经被河东百姓仰望的勋贵豪强们顷刻间沦为阶下囚,被枷锁套着,捆着双手,像狗一样从府里拖了出去,再关进囚车里。
并不是所有府邸都容易攻破,至少信国公府不是。信国公府大门紧闭,无论是踹还是用原木撞都撞不开,有将士从信国公府的围墙上翻过去,直接剑雨被射成了刺猬,几声惨叫之后就没了声息。又过了一会儿,将士的尸体被从围墙后扔了出来。
羽林中郎将一眼就认出这箭是朝廷的兵械,上面兴平二年的标记清晰可见。他转头派人去请示燕赵歌。奉了他命令的羽林骑小跑着去了,没多一会儿又提着一桶东西回来。
“这是什么?”
“回将军,是火油。燕侯说用这个烧,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燕侯是这么说的。”
羽林中郎将倒吸了一口气。这是要杀鸡儆猴,还是斩草除根?这得死的多惨啊。他犹豫了一下,又敲了敲自己脑袋。信国公府连朝廷的兵械都拿到手了,叛逆之心昭然若揭,他做什么要为逆贼担忧?
一整桶的火油用水袋分成小袋,先绕着信国公府的围墙倒了一圈,遣散周围的人,再将剩下的袋子拿掉塞子,轻轻隔着围墙丢进去。
羽林中郎将看着一个将士拿着火折子点了火。
哪怕是打匈奴,都没有用火油烧。一是火油这个东西在地下,可遇不可求,这点东西烧城没什么大用,二是有违天和。
火势很快就起来了,火油这个东西比什么都好烧,烧得又猛又烈,而且不能被水扑灭,想要扑灭只能用沙土。只是信国公府外头一圈都倒了火油,里头的人想要扑灭也没法子。不仅是围墙,信国公府的正门和偏门角门也都倒了火油,里头的人要么被烧死,要么被呛死。
没有人有机会逃出来。
羽林中郎将看着大火,听着杂乱的声响,再想到燕赵歌那张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脸颊,和那句轻描淡写的格杀勿论,寒意顿时爬上了心头。
有了信国公府这只鸡,就不怕有人不想当猴子,剩余三个国侯府乖乖束手就擒,连一丝抵抗的迹象都没有。不抵抗的话还会有人能活下来,若是抵抗了下场就是全府人被烧死。
能带上枷锁的都是勋贵,奴仆则是被链子拴着,一个接一个地从府邸里出来,羽林中郎将还特意命下头带着这些阶下囚绕着信国公府走一圈。
每一个经过燃烧的信国公府的人,都会下意识快上几步,只看几眼,身上就会泛起寒意,脚步恨不得再快几分,远离这场骇人的大火。
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丝绸布匹被从各个府邸里拉出来,堆积到太守府的库房里,还有无数的牛马畜生,和被绳子拴住双手的奴仆,也有少许因为没有绳子了而只是用布料在手腕上草草系了一圈的,他们互相依靠着,神情惶惶地看着刀兵在手的军士。敢于反抗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都是想活命的,哪怕一百个郡兵看守着过千的奴仆,也没有人敢逃跑。
一直烧到了将近子时,信国公府的大火才终于熄灭,结识的青色砖墙被烧得黑黝黝的,包了一层铁皮的大门也四分五裂,像是被烧得,又像是被砸的,露出漆黑的口子,好似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令人不寒而栗。
羽林卫将士们打着火把进去收敛尸骨,到处都是被烧焦了的尸体,扑倒在地的,趴在围墙上的,沉在已经干涸了的池塘里的,还有因为无法忍受火焰与窒息而自杀的,也有不少人是被塌落的房梁砸死的,死的一个比一个痛苦,但对得起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