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正道:“陛下,仁宗皇帝子曹王,聪明文武,本于天赋之才。孝友温恭,发自生知之性。居惟秉谦。动必由礼。于是仁宗皇帝先封其邓王,后封其曹王,然命运多舛,曹王年二十而薨逝,谥号康,……臣请陛下于宗室中择一子,以续曹王香火。”
燕赵歌顺着声音看过去,禁不住在心里咦了一声。
这不是故秦王幼子,溪南君吗?
秦王系子孙竟然出仕了?
不过想想倒也没那么令人惊讶,毕竟连秦国公嫡长子司传纪都任了河东郡安邑县令的话,溪南君出仕好像也不是那么反常的事,这位德高望重的溪南君任大宗正可是再好不过了。
龙椅旁的长公主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右相,问道:“右相以为如何?”
右相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他还在求学的时候是听过这位曹王的事迹的,这位曹王生在代宗皇帝继位那一天,又是代宗皇帝长孙,虽然并非是那时还是浙王的仁宗皇帝的王妃所出,却也得了代宗皇帝的欢心,代宗皇帝亲自为其取名,名为绪,封为邓国公。等其年过三岁便改为邓王,年岁十五又改了曹王。
按照惯例,大晋的皇子生下来先封国公,活过了六岁之后封王,若是确立其为太子,则要再改动一次其国号,这样群臣便会明白皇帝的意图,主动上疏请立太子。
只是那时代宗皇帝连太子都没有定下来,又何谈立曹王为太子?代宗皇帝四子相争不断,代宗皇帝态度未明,群臣自然不敢上疏。永昌十八年,代宗皇帝内禅于长子浙王,仁宗皇帝登基,本能顺利立曹王为太子,仁宗皇帝却又因为受制于已经被尊为太上皇的代宗皇帝,而渐渐厌恶被代宗皇帝喜爱的曹王。元兴二年,曹王忧虑过甚,骑马时不慎坠马。
“殿下,臣以为,大宗正此言甚好。”
长公主点点头,又看向左相,问道:“左相以为如何?”
左相觉得不太行,但想不出不行的点在哪儿,按理来说这是皇帝家室,不拿到朝堂上来说也行,但长公主偏偏拿了上来,很给朝臣面子了。况且是大宗正提议,理由说得也很中肯,为了延续香火,他再反驳好像有些无理取闹。思及此处,左相道:“殿下,臣附议。”
长公主点点头,又看向群臣,道:“诸卿可有异议?”
自然没有,给曹王过继个儿子,或者孙子,和他们这些不姓司的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意义,那这项事情就通过了,长公主看着溪南君,道:“大宗正,便由你负责此事,于宗室中择一子,过继给我曹王兄。”
“微臣领命。”大宗正行礼道。
“诸卿还有何要事,若是无事,便退朝了。”
小朝一贯没什么大事,能拿到朝议上来说的,除了言官弹劾某位官吏之外,一般都是已经定好了的事情,走个过场罢了。
礼官问了一遍,见无人应答,便要按着流程退朝。
却见到靠前的官吏中走出一人,对着长公主行礼道:“陛下,臣有本奏。”
长公主定晴一看,却是兵部尚书燕岚。
最近兵部可是忙得很,发现河东倒卖兵械一事上和兵部有关后立刻就炸开了锅,因为近些年没有大的战事,主要的战事都在镇北将军府下,但镇北将军府却又不归兵部管理,导致兵部的官吏升迁很难,但凡有点关系的都想方设法调走了。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惊天的案子,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恨不得把抓手脚不老实的全都抓出来,化做自己的升迁资本。都说揪出萝卜带出泥,这些犯了事的像是被串在线上的蚂蚱,抓住一个揪着线头立即能拽出一串来,一个都跑不了。但这些差事忙是忙,却不算是大事,还不至于拿到朝堂上来讲。
群臣们也都很好奇在朝堂上几乎没什么话的兵部尚书要说些什么,上回上奏还是因为流言太盛,兵部尚书想要请辞而被长公主驳回。
“殿下,微臣请求分家。”燕岚道。
燕赵歌看着,听着,嘴唇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内府令张大了嘴巴,反射性地去看他身边的燕赵歌,其神情阴郁到堪比雷雨前的天气。
分家?
燕家分家还能将谁分出去?除了长子之外下头三个儿子都是小的,将这么小的孩子分出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即便是作为长子的燕侯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这时候被分家出去,作为父亲的蓟侯这辈子都要背上不慈的骂名。
长公主面色微沉,低声道:“这是兵书尚书的家事,本宫本不该过问,但既然兵部尚书于朝堂之上讲了出来,本宫也就多一句嘴,兵部尚书此意已决?”
“臣意已决。”
长公主沉默半晌,道:“准了。”
燕岚跪下磕头谢恩。
到底是为了保全燕家而于长子划清界限,还是为了不让燕家成为贱人攻讦长子的手段?怕是两者都有,右相暗暗摇了摇头,不愧是老蓟侯的儿子,明面上分道扬镳,实际上却是一举两得。
燕赵歌板着脸,仰头看着长公主,一副怒火攻心的模样。
长公主应了燕岚的请求之后,很自然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燕赵歌,从她眼睛里看出那么一点笑意来。
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文武,本于天赋之才。孝友温恭,发自生知之性。居惟秉谦。动必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