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考房虽破败,可相同的考房也有,一样住着这样的考房,也不是人人都病了。还是因着林捷正月里那次大病,又急着应春闱,不等这病养好就又日夜苦读,虚了身子。而正月里那场病,则是因他一连三天都出去看花灯,不小心着了凉之故……
这么想想,林太太不能不有些怨那位苏姑娘。
林捷为何正月里三天灯节都出去?就是因为苏姑娘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门,所以林捷就每天都去苏家不远处等着,就为了苏姑娘出来看灯,两人能来个&ldo;偶遇&rdo;。结果等了三天,倒是偶遇上了,可林捷也着了凉。
这事儿,搁哪个当娘的身上,都忍不住要埋怨那个&ldo;小狐狸精&rdo;,而绝不会想把她娶进门当儿媳妇。更不必说那苏姑娘还说什么非进士不嫁呢。
&ldo;她这明摆着就是嫌弃咱们家呢,若是真心与你好,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rdo;林太太真是苦口婆心,恨不能儿子马上就醒悟,&ldo;你瞧瞧,自你落了榜,她可有来看过你一次?真与你好,如何会不闻不问?&rdo;
无奈林捷却像是牛角尖钻到了底:&ldo;她那般说,一则是她家里势利,她自己做不得主;二则也是知道我有这才华的‐‐若不是运气不好,我原该能中的‐‐明知我能中,这话自然说得。只恨我如今没中‐‐她一个姑娘家,出门看个花灯尚且不能自主,又如何能来看我?&rdo;
&ldo;可如今苏家不允这门亲事啊!&rdo;林太太气苦,&ldo;且苏家已在给她议亲了。她若有心,就该等你下次春闱,如今,这可算什么呢?&rdo;自己这傻儿子,怎么就是看不清楚呢?
林捷却道:&ldo;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有什么法子?我若叫她等我春闱,空口白话就要耽搁她三年青春,这才是骗人呢。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我想法子去求亲才好。&rdo;
&ldo;可咱不是没透过话,人家不允啊!&rdo;林太太真是愁死了。
&ldo;娘,你得请媒人正式去苏家提亲啊。&rdo;林捷也急呢,&ldo;这三媒六聘,都少不得啊!你和爹爹都去,还有表妹的情面,苏家必会考虑的。&rdo;
&ldo;你爹他‐‐&rdo;林太太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事儿一捅出来,林老爷是勃然大怒,说儿子不守礼法,看起来还很想骂苏家姑娘一句不知廉耻,若说让他去苏家提亲,那是再也休想的。
至于说宫里苏阮的情面‐‐呃,她还没有求得来啊……可是之前儿子病的时候,她为着叫儿子安心养病,撒谎说已经托人往宫里送信了,如今,这是叫她再承认自己是说谎么?可林捷这病刚好又挨了打,若是听了这话再病了如何是好?
林太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好容易安抚了林捷睡下,到了外屋就见林抒还等在那里,已经困得直打瞌睡了。
&ldo;困了就去睡罢。&rdo;林太太看见女儿这样,也觉心疼,&ldo;你若再病了,娘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rdo;
&ldo;我不会病的。&rdo;林抒抹了抹脸,&ldo;娘,哥哥怎么说?&rdo;
&ldo;他还是非要娶那苏姑娘不可……&rdo;林太太也是被逼无奈了,&ldo;还是往宫里送信罢。&rdo;
林抒想了想:&ldo;娘是说,去寻那沈少夫人?&rdo;
&ldo;不成!&rdo;林太太断然道,&ldo;那沈家消息灵通,若说与他们,说不得他们还要打听打听……&rdo;只要一打听,就知道苏林两家根本没定亲事呀。还是把信交给那清商的好,至少清商在宫里,不晓得外头的事。
&ldo;那……&rdo;林抒犹豫着,&ldo;咱们真要……&rdo;真要骗表姐吗?再说,表姐现在可是宫里的娘娘了,万一表姐一生气,让皇上治她们欺君之罪怎么办?
&ldo;哪会是什么欺君之罪。&rdo;这个,林太太就比女儿明白多了,&ldo;你表姐虽是娘娘,可不过是个美人罢了。若拿到外头来自是听着唬人,可在宫里头,那往上数还有婕妤、九嫔、四妃呢,离着欺君,那就更差得远了。且,听说皇上也没有偏宠哪个妃嫔,宫里最得脸的就是贤妃和袁昭仪,往下数还有皇长子的生母,你表姐……&rdo;既没听说有什么宠爱,又没有高位份,如今连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哪里就在皇上面前有多少脸面了呢?
&ldo;就这么办了。&rdo;林太太也是被儿子逼得没了法子,&ldo;你表姐开了口,你爹爹也就没话说了。不然,怕他还要打你哥哥呢。&rdo;若是把儿子打出个好歹来,她还指望谁去?
就是给宫女捎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林太太一边安抚儿子,一边自去宫门打听,忙忙活活的,才把信送进去,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林家往宫里捎信的事儿,自然没能瞒过沈云殊,并且被他立刻告诉了家里媳妇儿,以将功赎罪‐‐没错,自打他跳了一回北海,在京卫里虽然成了风云人物,在家里却丧失了许多威信和地位呢。
比如说眼下吧,今儿就是除夕了,年夜饭还没吃上,他先得泡药汤子。这当然是王太医的方子,每十日一次药浴,先泡三回,等明年夏天,就得泡足三伏了。泡完药汤还要贴膏药,弄得他最近身上总有股子药味儿,颇有些人疑心他在上次大比里受了点伤什么的,只是硬撑着不肯显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