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略松一口气,陪笑着说道:&ldo;小人叫做李德,木子李,德高望重的德!&rdo;
&ldo;李德?&rdo;梁从政嘴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说道:&ldo;换班有一阵子时间了,你不径直出宫,却走这边做什么?&rdo;
李德额头上的冷汗立即就&ldo;刷&rdo;的流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很快,镇定地说道:&ldo;小人内急,方才到那边解了个手,耽搁了一会。&rdo;
梁从政听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慢悠悠说道:&ldo;哦,解手?你解手为什么不去茅厕,反从窗户爬进人家的房间呢?&rdo;
&ldo;啊!&rdo;李德神色变了变,忽地眼中闪过厉色。在禁中行窃不管你是偷的皇帝的还是小黄门的,一旦被抓到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当场杖毙!眼前这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径,那就顾不得他是堂堂的内饰行首还是洗粪桶的小内宦,只有一举送他上西天了。在禁中杀人虽然危险,但总还有活命的机会,但万一行窃的事情被捅出去就是必死无疑了。
&ldo;你想杀我?&rdo;梁从政却似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这份戾气一般,依旧是笑吟吟地说道,只是这次,他眼中的笑意却包含了戏谑的成分,只是在夜色之中低着头的李德却没有看见。
只是这四个字,李德心下却一惊,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杀气霎那间土崩瓦解。他不是傻瓜,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意图却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这不正是对自己的警告吗?他一咬牙,猛地跪倒,嘴里哭喊道:&ldo;大官,救命啊!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大发慈悲放小人一马吧,小人下辈子结草衔环,绝不敢忘!&rdo;一边哭,他还一边磕头。也许是从小练的是铁头功的缘故吧,他磕得又快又重,发出一阵&ldo;咚咚&rdo;之声。
梁从政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作为一个常年服侍主子的奴才,有什么比别人跪在面前磕头求饶更令人愉悦的呢?他低下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李德头上正顺着额头流下的血迹,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血,他觉得让一个人死去的最好方式就是喂他吃药,又省心又干净,多好啊!而血,太脏了!他捏了捏鼻子,强忍着恶心说道:&ldo;起来吧,把额头擦一擦!&rdo;
李德闻言大喜,梁从政既然让他起来,自然就是放过他了,一种重生的喜悦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疼痛,他连忙道声谢,爬起身来,把额头在衣襟上擦了一阵,这才止住了血。
&ldo;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lso;拿&rso;呢?我是说,那宝贝能借给洒家看一看吗?&rdo;梁从政依然笑着,彬彬有礼地说道。也许这就是当宦官的好处,几十年形成的习惯让他不论对谁说话都是这么彬彬有礼的,即使,眼前这个人前一刻还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原宥。
李德到了此刻早已追悔莫及,若不是自己一时贪心,怎会酿出这等事情来!虽然暂时看来好像是捡回一条小命了,但这事以后难保不会捅出去。总之,自己的性命以后就捏在梁从政的手上,想要摆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当下,他不敢迟疑,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来,双手高举,递到梁从政的面前。
梁从政看清这件物事,满是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一边接过,一边笑着问道:&ldo;这不是一双袜子吗?有何奇特之处呢?&rdo;
李德讨好地笑道:&ldo;这袜子可不是普通之物,乃是方甫那个死老头子留给武松,呃,就是那个押解他进京的衙役的遗物,听他说这袜子叫做&lso;安眠袜&rso;,人穿上此袜之后,就会远离失眠之困,而且这袜子可以连穿十五天而不臭‐‐&rdo;
&ldo;哦!&rdo;梁从政左右翻看着这看似平平无奇的袜子,眼中讶色更浓了,这双袜子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很难去注意第二眼,你实在很难相信它竟有李德所说的那些功能。不过,他也知道,李德如今性命就捏在自己手里,谅他也不敢欺骗自己。这就令他越发好奇了,因为像他这样常年在权力倾轧万分激烈的内宫里面生活的人,晚上睡觉是很难踏实的,何况,他在宫外还有另外一番不亚于宫内的权力倾轧呢?如果这&ldo;安眠袜&rdo;真有这般奇异的效果,那岂不是解决了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了吗?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每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精神十足地做事,岂不妙哉?
想到这里,他不由下定了决心,不管这袜子是否真有这个功能,试试总是无妨的。于是,他笑着开口说道:&ldo;这么说来,这倒是个好物事了。洒家如今年纪大了,晚上总是失眠,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借给洒家用几天呢?&rdo;
李德此时岂能说不,当下作出一副巴不得的表情,谄笑道:&ldo;大官看得上这粗鄙之物,小人不胜荣幸,大官只管拿走就是,哪里用的着说什么还不还的!&rdo;他口中说得慷慨,浑然忘记了这&ldo;粗鄙之物&rdo;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的&ldo;良友&rdo;武松的。
梁从政笑道:&ldo;如此,洒家就生受了?好吧,你先回去吧,皇上交代的差事还要尽力办好‐‐&rdo;
李德大喜,把头点得象鸡啄米一般,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168章暗流涌动
梁从政的府邸在小甜水巷边上,离右掖门只有百步之遥,这是当初赵煦还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神宗皇帝赐给他的。大概神宗皇帝赐这么个毗邻皇城的府邸给他也是希望他好好辅佐赵煦,继承自己的遗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