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很棒!」他的父亲说,满心欢喜且毫无说服力。「他拥有你的脑袋,还有我的帮浦呢!」吉祥天在中央通讯处工作,爱德是一位物理治疗师,而且是个很棒的物理治疗师。如同他所言,他的理念都展现于他的双手。「这就是为何我是如此优秀的情人哦。」他告诉自己的床伴们,而且他说得没错。而且,他也是个好亲代。他知道要如何抱着一个宝宝且照料它,而且热爱这么做。他缺乏那种对于婴儿的恐惧,那些较不男性化、拘谨成性的男人通常会对婴儿感到瘫痪无措的失联感。那个细致且活力充沛的小身体让他感到非常喜悦。在最初的几年他爱着卢洢思,以深爱骨肉的心情爱他,欢畅幸福地爱着。随着年月流逝,那份纯粹的喜悦被掩埋于许多东西的底层,被遮藏于许多不悦情愫的内部。
那个孩子拥有深沉且沉静的意志与脾性。他从未屈服,而且绝不让事情显得好过一些。他永远都有疼痛,每长一颗牙都是一场战役。他罹患哮喘。他竟然在会走路之前就会说话。到了他三岁大,卢洢思讲的话让爱德简直是目瞪口呆。「你不要给我讲那些天杀的难懂玩意!」他斥责自己的孩子。爱德对自己的儿子感到很失望,而且对自己的失望之情感到羞愧。他渴望的是一个伴侣,一个双身,某个他可以教导壁球的孩子。爱德已经连蝉第二象限的壁球冠军长达六年。
卢洢思尽责地学习壁球,但从未学得好。他试着教爱德某种文字游戏,称为文法戏,这简直让爱德抓狂。他在学校的表现非常优异,爱德试着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卢洢思并不在孩童社与大伙玩,而是都带着一个小孩回家,一个小女孩,刘星。他们会关上房门,安静地玩上好几个小时。当然,爱德会去关切巡视。当然,他们没有玩超过那些孩子房舍会搞的玩意,但是当他们进入孩童仪式、开始着衣,爱德还是很高兴。穿着衬衫与短裤,他们看起来来像是两个小大人。赤身裸体的他们,俨然是某种滑溜、虚幻、神秘的玩意。
当大人们的法规开始施力,卢洢思会乖乖遵守。他还是喜爱星超过任何男孩,而且他们会不时兴对方见面,但他们不会再关起门来独处。这也表示,当爱德在家时,他必须听这两个小孩做功课与说话的声音。谈话,谈话,真是见鬼了,他们总是谈个没完。等到那个小女孩十二岁,她的家族法规定她只能在公共场合与某个男孩碰面,而且要有别人在场。爱德认为这是个超棒的主意。他非常希望卢洢思会找别的女孩一起玩,或是进入某些男孩们的活动。卢洢思与星的确加入第二象限的青少年群聚。然而,这两个最后还是独自到某个角落,谈个没完没了。
「当我十六岁的时候,我与女孩们上床。」爱德说:「我也与几个男孩上床。」这不是他本意想说的样式。他本来想与卢洢思分享隐私,鼓励卢洢思,但这样听起来仿佛他是在炫耀或指责对方。
「我还不想从事性爱。」男孩这样说,显得很沉闷。爱德并不责怪他。
「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啦。」爱德说。
「对你来说是件大事,」卢洢思说:「所以,我想对我而言也是大事。」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但是爱德找不到恰当的表达方式。「这不只是好玩而已。」他支吾地说。
静默的停顿。
「这比自慰来得棒。」
「我只想要搞清楚怎么做,或许吧,你知道,就是在那些玩意当中,要如何找到你自己独有的方式。」男孩这样说,并不像平常那样飞快说话。
「这样很好。」他父亲说,他们双方都松一口气,结束话题。或许这孩子很晚熟,爱德这么想,但至少他会在某个充满健康、开放且愉悦的性爱活动为范本的家居空间成长。
关于自然
得知爱德曾经与男性上床,这是桩挺有意思的事儿。但是,那应该纯属青少年时期的实验,因为就他所知,卢洢思从未看过爱德带男人回家过夜。不过,他有带女人回来,或许普及他这个世代的每一位异性恋女子。卢洢思想,如今他甚至会带一些较年长的第五代女性回家。卢洢思不能更熟稔爱德到达高潮时的叫声‐‐某种粗糙的嗐,嗐,嗐!而且,他也听遍了各种高潮销魂的女性尖嚷,哭号,嚎叫,呻吟,喘息,以及怒吼。最鲜明的怒吼者是第四代的叶&iddot;苏西,来自第三象限的物理治疗师。自从卢洢思有记忆以来,叶&iddot;苏西就不时来他家造访。她总是会携带星星形状的小饼干给卢洢思当礼物,直到现在。苏西会从「啊」为序章,她的啊啊会愈发大声,愈来愈持续,直到某种失心夺魂的抽泣,如此地尖厉吓人。有一回,住在下层的第二代王奶奶以为是警报系统,把王家的每个人都吵醒了。这糗事一点都没有让爱德感到尴尬。「这是无比自然的事。」他说。
爱德最爱用的口头语就是这句话。只要是关于身体,都是「无比自然的事」。关于心智,那就压根与自然无关。
所以,「自然」究竟是啥鬼东西?
就卢洢思能够想通的部分而言‐‐他在中学的最后一年的确花费许多心思在想这些‐‐爱德的说法算是正确。在这个世界上‐‐不,在这座星船上,他立即纠正自己,因为他试图训练自己的心智养成某些习惯‐‐在这座星船上,「自然」等同于人类身体。就某些程度而言,植物、土壤,以及这些水耕系统的水分,也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对了,细菌丛也属于「自然」的范畴。不过,细菌只有某种比例的自然属性,因为它们被科技所严密控管,甚至比人体受到更严密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