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着,听得有人叩门,赶紧用丝帕拭去泪水,趋步拉开滑门。
是平松晶子,美丽的、一心想着夫君的贵夫人。她与他一样年轻,他们其实都还是大孩子,居然已经是一个秘密家庭的两位当事人,这真可怕。他感到可怕,但不能说,她感觉幸福,脸上闪着光辉。
&ldo;我们后天一早走。&rdo;
&ldo;去哪里?你决定了?&rdo;
&ldo;见你父亲。&rdo;
&ldo;见我父亲?啊,要去大阪吗?很好啊!&rdo;
&ldo;对,是很好。&rdo;飞田展男坐正了,面向窗外,看着一群水鸟凌空飞过,&ldo;这意味着我将永远离开秋田,离开飞波组。&rdo;
&ldo;哦……&rdo;
平松晶子走近他,并摆坐了,将自己面额上的一缕麻黄的秀发撩过来别在耳廓后面,同时倚了他的肩,一样看着窗外。
要走的那天的前一个晚上,飞田展男忽然记起这次他们的马车路过仙台藩时,冈野浩介在增田引杏面前欲语不能的样子,当他俩并肩驾车后,他对他慢慢叙说了一切,神情特别抑郁。末了暗示性地祝福他和平松晶子,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想到这里,飞田展男穿戴整齐走下阁楼,拐向南面,前去拜访冈野浩介。这几日,所有参与江户之行的人员都可以尽情随意地休憩,而不必晨练,这是琦田正刚特别关照过的。他登上一段极富弹性的黄木楼梯,走上围廊,叩门,不一刻即有一张苍白瘦美的脸颜展现在他面前。
透过滑门,他发现置鲇龙太郎正端坐着饮茶。
第51节:他不会被怎么样吧?
&ldo;晚上好,置鲇君。&rdo;
飞田展男拍了一下冈野浩介的手,趋身对置鲇龙太郎招呼。
&ldo;晚上好,飞田兄。&rdo;
置鲇龙太郎的情绪已见大好,经过几个月的惨痛思考,昨天他在增田引杏的劝慰下,终于摆脱了伤悲,并且立即复燃复仇的火焰,梳洗罢来找冈野浩介讨论密议。见到飞田展男,他将径直来找冈野浩介的原由加倍细述起来。
&ldo;飞田兄,我刚坐定,你就来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在我想对冈野兄说一个推断出来的想法时,我想,你可能会提供更加切实的佐证。&rdo;置鲇龙太郎显得那么罗嗦,以至于要把他的两个师哥逗笑。他再饮一大口茶炊:&ldo;你们听仔细了,根据那个老渔民的描述,以及飞田兄非常清楚的一个插曲,我想,对野边地实施袭击的应该是那个人……这个人曾经被飞田兄救起,而他的五个同伴都死在我的刀下了。&rdo;
&ldo;那么,你能具体描述一下他的模样吗?&rdo;
冈野浩介环视一周自己房间所有的精美摆设以及几幅挂在板壁上的画卷,然后直视置鲇龙太郎的眼睛,再转而对着飞田展男。
&ldo;他……去年夏天,我在打斗中并不看得很仔细,一身黑袍,头上挽一个髻,脸面……&rdo;
&ldo;一张油滑白嫩的老脸,年轻约有五十上下。&rdo;
听着飞田展男的补充,冈野浩介立即闪动了一回眼睛,他自言自语:&ldo;一张油滑白嫩的老脸……&rdo;另两位突然专注地望着他,不敢出声惊动。&ldo;难道是他?&rdo;
&ldo;他是谁?&rdo;置鲇龙太郎不由问出声。
&ldo;哎呀,真是笨,我居然忘了对飞田说起另一件事,&rdo;冈野浩介抓住飞田展男的双肩,&ldo;就在我向你讲起三石琴乃后,我没有说过仙台藩大名伊达政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还有,他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们。&rdo;
&ldo;你没有说过他的样子!&rdo;
&ldo;置鲇、飞田,我给你们说,可以确定无误,袭击野边地的就是伊达政致,可是组长说过他是我们的人呀?!&rdo;
&ldo;是吗?什么时候?&rdo;飞田展男开始进行推理与判断。
&ldo;可是话说回来,这已经证明他的身份暴露了,幸亏你及时赶回来,与他有联系的人不会不被注意的。&rdo;就在飞田展男问他时,这句话已经乍然间闪进冈野浩介的脑子里,清晰地敲击着他的神经,琦田正刚的声音仿佛再次震动了他的耳膜。
&ldo;啊,是的,是他,我肯定,那时我刚赶回社里,伤势还没有痊愈。&rdo;冈野浩介的记忆慢慢都调动起来,&ldo;组长还说,一下子不会怎么样,可能是派系斗争的表面化,是德川幕府的内部事务。&rdo;
&ldo;这就对了,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像他这样既能背叛幕府加入我们组织的人,同样有可能背叛组织再归依幕府……&rdo;
&ldo;什么?那么三石琴乃她……&rdo;
&ldo;你的三石琴乃她怎么样,这很难说,我想她既然只是一个医生,不会被怎么样吧?&rdo;
&ldo;可是,你忘了吗?啊不!我没对你讲过,她的父亲是反对幕府的长州藩大名三石琴美啊……&rdo;
&ldo;这意味着什么呢?&rdo;一直没有插话的置鲇龙太郎崩出一句。
&ldo;我们在土浦时,不是听说幕府讨伐长州吗?啊,天照大神,我真不敢想像如今三师琴乃怎么样了,我们这回路经仙台时,我多么想去看她啊,可是我们赶的那么急,我怎么好开口对增田说呢?&rdo;
突然,滑门哗啦一下打开了,增田引杏正站在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