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院子里连粗使的下人都已经齐了,林尔虞听完通报之后才施施然走了过去:“今日和大家说完那几句推心置腹的话之后,我也想了一想,进宫之后的这段时间,我自认
为待大家不薄。可很多人,觉得我性子好欺负,就妄想着奴才翻身做主子。” 格外抚了抚秋儿的发顶,林尔虞抬眼轻扫,美目流转之间分明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却莫名看得人心惊胆寒:“既然有人不识好歹,那也无妨,从今日起,过去种种我既
往不咎。但如果还有像檀儿这般吃里扒外,陷害主子的人出现,你不仅要仔细着你自己的那条贱命,连宫外的家人也要小心一些。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感受到手掌下的人瑟缩了一下,林尔虞的笑容几乎有些恶劣:“今日起,秋儿与白茹升为一等宫女,进内殿服侍。原先檀儿举荐上来的那些二等宫女,本宫也不会赶尽
杀绝,你们一律降回原籍,重新等待视察升迁。另外,小厨房里日后多备一份的果蔬,本宫定时会去学习,就由二花负责此事吧。”
二花就是她今天在小厨房里救下的那名厨娘。别说,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淳朴。
待到众人一一谢恩之后,林尔虞抬眼看去,天边的残月已经升至中天,盈盈一片从云层中透出微光。
林尔虞差点没忍住想打哈欠,今天又是和木焱智斗,又是下厨房给帝王弄菜,怼了一波沈昭仪之后现在回来还要整顿自己的宫人。
当皇后,真的好累!
随意让秋儿为自己浣洗了一下,林尔虞一个人躺在床上,视线落在了房梁之上,以及房梁上方的瓦片上。
当时她第一眼看到有点震惊,虽然及时的收敛住了情绪,但还是怕沈昭仪会有所察觉,所以没有多做研究。
但是她敢肯定自己没有感觉错,那一片的瓦,恐怕要比其他的地方都薄。 可薄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那个与沈昭仪暗通款曲的人真的与沈昭仪在千丝宫中幽会的,单靠这几片瓦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将瓦片移开,从屋顶上下来?那么那名男
子要么是会缩骨功,要么就是身材矮小如侏儒。
毕竟要在后宫之中将一名昭仪宫中的瓦片搬开,还要不引起后宫禁卫军的警觉,实在是一项难事,更何况,离主殿不远,两名宫女就在门口守夜呢。 等等,守夜!林尔虞忽然蹙紧眉,她可能有点高估了那个天花板的作用,挪动一片瓦确实不能放人进来,但是,吹进来一些迷烟或是撒一些毒粉之类的,还是很容易
的。
而且,一般的禁卫军鲜少会抬头……
林尔虞思及此处,刻意坐起身子,后背靠在雕花浮刻的床头狠狠地撞了两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果然,几乎是下一秒就听见秋儿的声音:“娘娘,发生了何事?”而且马上就看见了她跑过来。
呵,这家伙腿脚还挺利索。
林尔虞看着秋儿那副忍不住东看西看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看来这家伙不仅腿脚快,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懂得很多。
一边扶着脑袋,林尔虞一边面露不悦道:“本宫睡至一半,突然觉得口渴,就想做起身来唤你们倒杯水。你这左右张望地是在看什么呢?”
秋儿默默将杯盏递了过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向床的内侧打量过去,发现压根没别人之后,脸上是难掩的失望。 林尔虞喝了两口之后将她打发下去,心下已然有了打算。沈昭仪若是真的做了那种事情,大概也不会敢让别人知道。就顾晟的态度来看,他估计已经知道沈昭仪给他
戴绿帽子的事情,这样都能忍,实在是不合理。
林尔虞可不认为那个家伙是什么宽容心大的人。
越想越觉得头晕,林尔虞果断放弃思索,安心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林尔虞几乎是被热醒的。木笙天生体凉,所以现在虽然已经到了五月末,她的床上依旧还是铺着两床锦被做垫子。但是她本能的从心里上排
斥,更准确一点来说,她看见那几床被子就觉得热。 端坐在梳妆台前,林尔虞半阖着眼等着秋儿为自己盘头,目光落在那几层的被子上随意地说了一句:“今日将我那几床被子送去浣衣局,再给我换几床冰蚕丝被子来。
你们伺候人的时候都不长眼睛的吗?都已经这么热的天了,还不知道要换。难不成是诚心想热死我?” 铜镜里,林尔虞分明看见秋儿为自己插发簪的手一顿:“皇后娘娘,您身子弱,那几床被子还是大婚之时太后娘娘特意赐给您的,说是上面撒了凝神香,被面还派人用
艾叶熏过,特意嘱咐要您用到六月呢。”
六月?林尔虞简直无语。就算是再怎么体寒体虚,就这样的盖法,就算木笙不被她们打死,迟早有一天也是给他们活活热死的。
再说了,就那天的事情来看,太后那个老东西明显不喜欢木笙,敌人送的东西,那这被子她可无福消受。 “太后那边我自会说明理由,你只管把被子送去浣衣局就是了。白茹,你今天和秋儿一起,把本宫床上的那些个东西通通……嘶……”林尔虞突然感觉到头皮一阵疼痛,
秋儿将那枚簪子插得过深了。
还没开口,秋儿首先跪了下来:“求皇后娘娘恕罪,秋儿刚刚一心在听娘娘吩咐,不自觉就有些分神了。” 林尔虞没有说话,低着头仔细看着秋儿,垂下的眼睑遮挡住眼里深深的审视。什么分神才不小心失手这种低级的错误,秋儿不应该会犯的。别是自己乌鸦嘴,那几床
被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思及至此,林尔虞一声冷哼,将发间的那枚插得歪斜的发簪拔出来,随意掷在地上:“我看你是越发的过回去了,这样老土的样式你也敢给我戴?白茹,你过来替我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