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急问:“后来怎么了?”
宣重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想好措辞之后才道:“后来,国师不肯死心,趁一次国宴之后,王上昏醉不醒,强要了王后的身子,此事虽然隐瞒了下来,可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有孕,王上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可她却知道不是,而且国师之子生下来就会有狼纹,到时候孩子一出生,这件事一定会曝光,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活不了。”
姬珧不知何时已经坐了回去,她摸着红木扶手上的龙头,眸光幽暗,轻道:“所以她就逃出了皇宫,假扮成将士的样子,却不想碰到了真正的大战,就被你俘虏到了?”
宣重俯下身:“罪臣包庇敌国之子,万死难辞,只是,三郎这个孩子性情纯良,还请殿下饶了他一命!”
姬珧轻笑一声:“本宫说了要杀他吗?”
宣重话音微顿,复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姬珧,姬珧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为何还要留他性命,裴洵也同意了?”
宣重向下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些不忍:“当时罪臣与裴将军本想将这件事上报朝廷,由先皇裁决,只是那妇人苦苦哀求,也许是看穿了我们的想法,她竟然撞柱自尽了,临死之前只是求我们说,她死了,没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世,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让我们留孩子一命。”
“看着床头哭闹的孩子,我跟裴将军也心软了,商议之下,我们决定瞒下这孩子的身世,把他当做宣家骨肉,并且永远要保守秘密,如有一天,他有任何对大禹不利之举,再亲手了结了他。”
姬珧听到此,冷笑一声:“对大禹不利的,最后好像是你吧?”
宣重知道公主还记得他曾为虞弄舟做事,说到这里,却是迟疑一下,思虑过后,吞吐道:“罪臣不是为自己的罪责辩驳,只是当初选择驸马,也有无奈之举,有一件事,不知殿下是否知道。”
“什么事?”
“就是……陛下——”
姬珧忽然重重拍了下小案,将他的后话全部堵在口中,没有说出来,宣重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一激灵,感觉到公主陡然升起的怒火,忽然噤声了。
“三郎的身世本宫已知道了,你自去上路吧,把他的秘密烂到肚子里,把所有的秘密都烂到肚子里,你还有一百多口亲人在京城,记住了吗?”
这话里便是透露着深深的威胁,宣重不敢怠慢,知道那件事不可说,忙跪伏行礼:“罪臣谨记!”
“来人,把他带下去吧。”
宣重退下后,姬珧仰靠在软塌上,心中思量着宣承弈的身世,但凡沾了点皇家的关系,往往都是一样的腌臜不堪。
窗外,月华摇摇,笔直挺拔的身影隐在暗处,他转过身,抬头看了看穹空,淡漠的眸子被黑夜染上几许看不透的幽深,好像一夕之间褪去了所有年少轻狂的模样。
后面忽然落下一道身影,对他道:“你决定了吗?”
宣承弈没看来人,只是望着头顶明月,半晌之后缓缓张口:“我身上有她种下的蛊毒,没有解药,我走不了。”
鹫翎沉吟片刻,抬头道:“我有办法,不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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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珧铁了心要办邢廉,回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这件事上,三司查办最终也只停留在邢廉手中的那些棋子上。
他为人谨慎,官场上虽结交甚广却两袖清风,为官清正廉洁,唯一的污点也就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儿子死之后更没有什么能辖制他了。
姬珧不是不能查出蛛丝马迹来,只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算加起来也没法将他一棍子打死,到时打草惊蛇了,更是得不偿失。
下了朝之后,姬珧回府路上吩咐宣蘅:“你去监察院走一趟,问问那件事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宣蘅刚要上马车,闻言将脚收了回去,她还没出府办过什么事,有些紧张,姬珧从腰上拿出一个玉牌递给她:“如有人拦住你,便亮出这个玉牌,别人看到,不会对你无礼的。”
宣蘅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住那枚冷玉,手心传来丝丝凉凉的感觉,她心头却有些暖,又觉得十分沉重,恐怕自己担不得这样的信任。
但姬珧却很放心地放下了帘子,让马车继续向前。
宣蘅目送姬珧的马车离开,紧紧攥着手心的玉牌,然后转身,长长出了一口气,再踏出去的步子,就多了几分坚定和从容。
姬珧回了凌云轩后就听说鹫翎求见,想了想,便让人放了他进来。
鹫翎在公主府上将养几日,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不少,姬珧跪坐在案几旁,下人在一边煮着茶,咕噜噜的水汽将屋里的气温也带得升高些。
姬珧没抬头,视线指向对面:“坐。”
鹫翎行了月柔的礼节,然后坐到对面,姬珧舀了一碗茶给他,笑道:“说吧,什么事?”
鹫翎见识过姬珧的厉害,却不知她今日为何看起来心情这么好,他虽然已近古稀之年,有时候却看不透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不由有种挫败感。
“听闻殿下最近想要惩办贵国的武恩侯?”
姬珧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笑了笑,她轻啜一口,将茶杯放下去,又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才道:“有什么条件?”
鹫翎一怔。
这……好像跳了许多对话,直接跳到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