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位夫人提出歌舞助兴的建议,所谓歌舞助兴,不过是给各大家族的小娘子们一个在老王妃面前展示才艺的机会。
老王妃正想要看看这各世家贵女的才华,便欣然答应。
而方才这位说话的夫人,正是中书令大人凌逊长子的继室,而这个继室凌袁氏正好是老王妃娘家旁支庶出堂叔的女儿,说起来也是老王妃的堂妹,老王妃还在闺中时,便与这堂妹见过几面,只不过早就分家,关系不近,但瞧着她有些与自己相似的长相,便一眼认出来了。
袁家的旁支并不兴盛,也没出什么人才,凌袁氏能嫁入中书令府,盖因这中书令长子凌玉树死了先头娘子,身子骨又不健朗,疾病缠身,在朝中做官也不长久,只能挂个闲职在家养病,因先头娘子没留下子嗣,后来央人说媒娶了凌袁氏,这才诞下一女,也就是这位上前要献曲的玉京有名的才女,中书令的孙女凌珑。
凌珑抱着琴上前盈盈下拜道:“晚辈凌珑,愿为老王妃奏一曲,以助酒兴。”
老王妃瞧着凌珑生的温婉秀美,那自带一股书卷味,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虽说凌袁氏的家世难登大雅之堂,但中书令家却是玉京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老王妃瞧着凌珑的第一眼,倒也满意。
凌珑奏完曲子之后,赢得了一片称赞声,老王妃也赞不绝口,还对凌珑的琴音做了一番评价,并赏赐了一对羊脂玉镯。
凌珑面带欢喜的谢过老王妃,而比她更欢喜的是她的母亲凌袁氏。
凌袁氏的父亲本就是庶出,在家族中地位不显,后来她嫁入中书令府上,成为中书令长子的正头娘子,凌袁氏似乎一夜之间风光起来,人人都羡慕她从小门小户能爬上今日的位置,可这内里的苦楚谁又知道,她夫君是个病秧子,每年耗费大量的昂贵药材来续命,家中只靠着中书令大人的一点俸禄过日子,远远不够,凌袁氏今年卖了好几个铺子才维持家中的开支,所以这凌府书香门第的名号听着光彩,内里的穷酸却是有苦说不出。
所以凌袁氏一接到王府的帖子,一颗心就仿佛被点亮了一般,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嫁给西北王做王妃,以王府的富贵往后定能帮助凌府一二,也好让凌府摆脱穷窘的处境。
如今老王妃能这般欢喜凌珑,凌袁氏便知道这门亲事是有希望的。
接下来,又有定国公的孙女萧玉葶提出来要为老王妃舞剑助兴,倒是投其所好,这肖玉葶与凌珑截然不同,性子活泼开朗,她的母族出自荥阳郑氏,父亲是定国公嫡长子,镇守南疆,这样的身份实际比空有清流名声的凌府要更好一些。
若论性情,萧玉葶虽更符合老王妃的口味,可老王妃有李桑媛这个前车之鉴,对萧玉葶这一类活泼率性的女孩,倒是有些迟疑了。
舞剑完毕之后,又到行酒令的环节,以“菊花”为令,每个人都要作与菊花相关的诗,燕媚作为王府的妾室,自然不参与这些贵女们争相表现的戏码,酒令行到一半,她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从席上离开了。
据说后来,依然是凌珑拔得头筹,出尽了风头,并且还赢了老王妃的彩头一对赤金累丝红宝石滴珠步摇。
倒是那个不请自来的雯萱公主,除了高贵的身份之外,才艺平平,只作了几句诗,也并不出彩。
燕媚逃离宴会后,寻了条小路走到一个僻静的庭院内,这处院里后花园的喧嚣,格外安宁,燕媚坐在廊庑的栏杆上,靠着红漆柱子轻轻揉了揉眉心。
正在这时,花丛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燕媚马上警惕起来,低呼了一声:“谁在花丛后面?”
那人见被发现了,也不躲闪,从花丛中绕出来。
燕媚见那人穿着月白色立领长袍,头戴金冠,面如冠玉,生的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不是高炽又是谁?
燕媚一见到高炽,就瞬间冷了脸,她起身福了福身子:“淮王殿下。”
高炽已经走到她跟前,燕媚饮了酒,双颊泛着红晕,眼波缱绻柔软的很,高炽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心里荡漾不已,他走上前来,低低说了句:“媚儿,好久不见。”
自从上回,高炽答应安排她和燕婳见面,中途却被慕祈截胡之后,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有往来,燕媚想着高炽应该也不好意思再来找她了,谁知他脸皮这样厚。
其实这段时日,高炽也低调了许多,皆是因为受到俊阳侯那件事情的影响,虽然他切断了所有与俊阳侯往来的证据,慕祈什么都查不到,但他平日里谨慎惯了,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小心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被慕祈给发现了。
因此这段时日托病在家,鲜少出门,等风声过了,听闻慕祈正忙着为燕朝玉翻案,俊阳侯的案子也被搁置在一旁了,他的日子才恢复如常。
前几日偶然收到了西北王府送来的帖子,他想起燕媚,只觉得心头发炙,因此想要借着这次菊宴的机会,看能否在后花园中与她偶遇,再续一续旧情。
果不其然,居然让他在这里遇见了佳人。
淮王满腔温柔,眸光比秋日的阳光要炽热许多,燕媚难以被这份温柔所打动,她心里早就知道这不过是淮王披着的皮囊而已,他骨子却不似面上这般柔情似水,她只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殿下,如今妾已经嫁为人妇,与殿下往来多有不便,妾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