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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从来治世民为天3(第1页)

翌日清晨刚刚起床的铚县县令窦允在家中唯一一个的女婢的服侍下穿戴洗漱完,端着一小壶热茶,这窦允也是洒脱,不用茶杯直接用嘴对着壶嘴施施然往县衙正堂走去,里坊内赶早来摆摊或清晨出门农作的铚县百姓看到窦允端着茶壶牛饮,纷纷掩嘴低笑,笑过之后不忘过来行礼问好,接近四十的窦允人老成精,看那些过来问好的百姓嘴角掩藏不知的笑意,知道对方在乐什么,不过也不生气,对着面前那些铚县百姓摆摆手算是回应,依旧毫不在意的往前边走去,踱步来到县衙大门口,见县衙偏门敞开,那些县衙散吏正在庭院中打扫,窦允微微点头,往院中跨去,打扫庭院的散吏看见窦允,也不放下手中的扫帚等工具,依旧低头干活,仿佛没看到窦允,任由窦允从他们中间穿插出去。角落一个拿着扫帚的年轻散吏见窦允走远了甚是不解的摇摇头,咱家这县令真是位怪人,太低调,太没谱!别地县令看人鼻孔都快要朝到天上去了,出门要么是肩舆要么是八百里驳的雕车各个恨不得使用天子的金瓜钺斧朝天镫!可他倒好,好歹也是一县之长行事风格却像里坊早市上卖菜的老王,谁给他行礼他都会回应,来往县衙和自己家时交通工具基本上就是两条腿,什么代步都没有!自己几个年前刚来县衙服役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自己几个怀着敬意跑过去行礼,结果被人家一顿臭骂,说什么‘自己从来没这规矩!好好干好自己的差事就是对本人的尊敬。’吓得几人再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日子久了就变成今天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

窦允信步走到正堂,扫了一圈屋子只有一个县衙的主记室吏正在当差,主记室吏看见县令来了,赶紧起身行礼,窦允笑着点点头,往正堂偏房走去,偏房之内比正堂热闹多了属官之首主薄,錄事吏,门下书佐等都在偏房呆着,众人见来人是县令纷纷行礼作揖,窦允笑着还礼,聊了两句窦允转身往县衙后宅走去,至于正堂留一个当差就可以了,一旦县衙有事,立马会有仆役到后宅来叫自己。窦允也想坐在正堂主事,可世事无常窦允迫不得已闲暇时呆在后宅,自己刚到任的时候每天都会高坐垂堂主事,可县衙属官和县衙杂役全都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日子稍长这事传了出去其他县的县令纷纷拿自己开刷,‘堂堂一个县令竟然做浊吏般的苦差事,真是有辱斯文,清官浊吏分不开吗?。。。。。。’窦允听着外边的传言,迫不得已只好躲在县衙后宅,一旦有事自己好亲手处理,并不像其他县令直接呆在家中,这事并不像自己走路喝茶,喝茶是年轻养成的陋习改不掉,坐堂这种事情稍稍变通一下就可以避免尴尬。窦允边走边嘟囔:“奇哉怪哉!遇事躬为反到成了丢人事,那还给清官发俸禄干嘛?全给浊吏不就得了。”

正堂偏房的县衙属官见窦允往后边走去,各个苦笑摇头,相望无奈,咱家这县令太较真了,屁大点地方,非要每天没事每刻都要在县衙当差,政事处理完了还不能到处逛逛踏踏青?平日里不见一丝官威,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拿官威压县衙众人。现在众人被窦允压着每天要在县衙呆整整一天,真是好不通情搭理的拗人。

正在县衙府阁后宅翻阅古籍的铚县县令窦允摊开一卷陆机写的《文赋》凝神潜心咏读,“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只是还没读两句窦允又想起一件恼人的糗事,此事说来还是祖逖那年轻的从事中郎搞得,带人风风火火将谯郡翻了个底朝天弄土断,带兵将谯郡七县的豪绅恐吓威胁了个遍,终于搜刮了足够多的土地。还曾对人说‘民不加赋,而卒用绕。’真好意思说出口!普通百姓是民,那些庶族豪绅就不是民?土断弄完了还恬不知耻的搞了一件更辱没斯文的丑事,他竟然让工匠去教书!传授什么锻造之术!他自己也好歹读过几年书,怎么就能将那些个低贱玩意摆上桌案,那些奇技淫巧能与圣人之道想比吗?低贱的工匠能与读书人站在一个台阶上吗?搞得整个江东舆论哗然,骂的时候还顺带连我窦允一起骂了,说什么我治不了一个黄口孺子!真是晦气。

就在窦允‘念叨’杨嘉之际,本该在前院的仆役忽然出现在后宅,站在窦允屋门外轻声唤道:“县令,祖刺史那边来了个上差,正在正堂里坐着呢。”

窦允听闻祖逖那边来了人,赶紧()合起卷书,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屋外走去,边走边问那仆役:“知不知道是哪个上差?”

“听主薄与那人的谈话,好像是祖奋威的从事中郎。”

正昂首往前走的窦允听闻差点绊倒,真是倒霉,说什么来什么,怎么就把这个惹事精给刮来了,一旁的仆役见好好走路的窦允差点摔倒,赶紧上来搀扶窦允,不想被正在气头的窦允狠狠撇开了,那仆役更加奇怪‘平日里随和的窦县令今天怎么了’

正堂之内正在与主薄闲聊的杨嘉忽然间从偏房走进来一位身穿白色深衣,头戴介帻,腰缠革带三十好几的中年男人。

见对方比自己年长杨嘉主动问道:“窦兄台,杨嘉有礼了。”说完对着窦允做了一平揖,杨嘉来的路上也就听说了这窦允为人随和,清尚自修,城中百姓都说窦允爱民如子,杨嘉这才主动放低身价。再者日后还要多相处,自己谦逊一点对官吏选举一事也有好处。

这面子给的真够大,一个两千石的从事中郎主动向一个县令作揖,不论是谁传出去面子上都有光彩,不料窦允却是平淡道:“窦允出自寒门不敢高攀,望从事日后以官职相称。”说完平平淡淡还礼,窦允这一番话说的旁边主薄等人惊掉大牙,就连旁边的祖涣也气愤这窦允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正要开口‘挑事’不料被杨嘉暗暗拉住。

“嗯!也好,公堂之上,官职相称,合理合情。”

碰了一鼻子灰的杨嘉哪里知道自己老早就‘得罪’了窦允,气氛尴尬,杨嘉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窦允见杨嘉如此低姿态的咽下这不快,暗道一声‘这年轻人养气功夫不错。’想是这般想嘴上不咸不甜问道:“不知祖刺史遣杨从事来我这铚县有何贵干?”

“此事说来话长,请窦县令上座,我等慢慢商议。”杨嘉见窦允还是和自己不对路,只好给自找借口‘可能是窦允见自己年轻,心生嫉妒吧,哈哈!’这般安慰自己的杨嘉心情终于好些。

听闻让自己上座,窦允有点拿捏不准,站在原地看着杨嘉。

杨嘉一看窦允不肯入座便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开口道:“我虽贵为从事中郎,但此地乃是铚县县衙公堂,唯一能上座的只有窦县令你,杨嘉万不能喧宾夺主。”

举棋不定的窦允听到这话,吃惊的望了望杨嘉,这才慢慢走到东面,跪坐在席。窦允这时才收起对杨嘉的排斥和恶感,如此不骄不躁进退有度的年轻人不多见。百工一事错也不能完全怪杨嘉。

众人做好之后,窦允却是出声问道:“方才多有失礼,还望海涵,鄙人姓窦名允字允,请问足下台甫?

座下众人听闻窦允这话全都愣了,刚刚还在以官职相称的窦县令怎么转眼就问起对方表字了?杨嘉和祖涣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对方示好,杨嘉赶紧回道:“姓杨名嘉字明馨。”

“姓祖名涣字元安。”

本想着以后必要之时要拿官阶和手段压人,不想窦允竟然转了性子!

交换完表字,杨嘉开口道:“前些日子,东府特旨‘因胡虏犯境,谯郡局势不稳,又有天堑,是以谯郡可以自任官吏。’杨嘉此次来真是为了谯郡官吏一事。”

事关自己前途,正堂之上的窦允面露关怀之色,而县衙属官纷纷面无表情,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窦允追问道:“东府的意思是,吏部不再栓用人选,而由刺史自己拟定?”

“嗯!”

“那明馨此次来铚县是带着刺史拟定的铚县县令人选了?”窦允见杨嘉肯定略微轻松问道,既然不是吏部栓用,那自己肯定还是铚县县令。祖逖拟定说白了只是拟定各地县令,各县县衙的属官如主薄等人,都是由各地县令自己选用,并不经过吏部和祖逖。此次杨嘉和祖涣两人来铚县,说明祖逖同意让自己继续担任铚县县令,若不如此,只怕杨嘉会带着新任铚县县令和官员任用书一同前来将自己赶出县衙。如今孤身前来,只能说明自己还是县令。

虽然窦允推断的天衣无缝,毫无瑕疵。但毕竟是按照以往的规律。并不知道杨嘉此次是来弊绝风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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