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很寒凉,深夜里的秋雨,更寒更凉。
有一辆乌篷马车由城东辚辚驶向廷尉府,在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了,有一名身穿鹅黄色裙裳肩披斗篷的姑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步步轻缓小心,即便看不清她的容貌,可从她那举止看,便知是大家闺秀。
只是,由马车里下来的只有这姑娘一人而已,油纸伞由她自己撑在手里,身旁并没有婢子或是婆子的搀扶。
长长的裙摆曳在地上的雨水里,很快便湿透。
姑娘并未在意,只是稍稍提起了裙摆,走上了朱漆大门前的五级石阶。
那驾车的车夫并未在这廷尉府门前多留,姑娘一下了马车,他便甩了马鞭,驾着马车走了,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很快便连车轮碾滚地面的声音都消失在雨声里。
廷尉府的大门前挂着两盏硕大的风灯,姑娘抬手握住了门上的衔环,敲响了那厚重的朱漆大门。
“铛铛铛……”衔环叩门的声响在这静寂的雨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很快便有人从里边开了门,只见那人将这身披斗篷头戴风帽的姑娘细细看过一眼后便侧了身,将她请进了府里去。
姑娘撑着油纸伞,跟在那人后边走着。
那人步子走的大,跟在后边从未迈过大步的姑娘的步子就显得很急。
约莫走了半盏茶时间,那人将姑娘领到了一处漆黑的铁铸大门前,大门两侧站着四名执戟侍卫。
只见这四名侍卫面色冷硬,站在秋雨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情感的石雕。
可所有到此的人都知,这些人,绝非石雕,倘有人擅自靠近这山漆黑的铁门,他们手上的长戟绝对会刺出来。
这个地方,没有谁人愿意来。
漆黑的铁铸大门前除了站着这四名执戟侍卫外,还站着一名神色冷厉的狱卒。
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正是廷尉府的囚牢。
但凡押入这儿来的人,要么终生囚禁,要么死期已定。
这座囚牢,进来了,就再无人能出来。
那姑娘站在这囚牢的大门前时,她握着伞柄的手捏得很紧,她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只见她从怀里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牌,举在那狱卒面前,那狱卒盯着那块玉牌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半躬下身,恭敬地将这姑娘给请进了囚牢里。
精铁铸成的铁门一打开,一股湿寒之气即刻扑面,令那姑娘不由自主地瑟了瑟肩,将手中的油纸伞合上,将伞柄握得紧紧的,这才抬脚随着那狱卒往铁门后走。
厚实的墙壁上插放着几把火把,门一打开,这些火苗就晃得厉害,将熄未熄,姑娘一走进这囚牢,她身后的铁门便重重地合了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跟着那狱卒一直往里走。
这囚牢里很安静,没有一声哀嚎声,亦没有一声喊冤声,这里边的人,好似没有人,可却又的的确确有人,因为在这安静之中,能听到两侧牢房里传来沉闷的鼻息声。
却没有人扑到牢房木栏旁来看看究竟是谁人来了,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他们只知道,不管什么人过来,都不会是好事,也不会是好人。
既是于自己无用处之人,又怎值得他们来关注。
狱卒在最里处的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这牢房里很黑暗,挂在一旁墙壁上的火把根本照不透着黑暗的牢房,因是雨夜,便是连墙上那扇踮起脚伸起手都够不着的小窗都没有月光投进来。
外边有风,可纵是雨水,都无法随风涌进这漆黑湿冷的牢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