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城木自以为有着冒险家的气度与才干,其实他并没有那方面的真正体会。他虽然苦思冥想出这么一条兄弟合璧的锦囊妙计,但严酷的现实不是好对付的。本乡一伙搞小野原的时候,起初也筹划得天衣无缝,结局还不是一败涂地?何况这次选择的对象是麦田雄三,此人黑社会的根子很深,有暴力组织做后盾。还有警察呢?日本的警察可不是吃闲饭的。
&ldo;象麦田这号人,轻而易举就能要了圭介的性命……&rdo;
就在城木精心炮制的计划行将付诸实施的前夕,恢复了理性与感情的本乡游移了,幡然醒悟了。
&ldo;不行,说什么也得阻止他!&rdo;
但棘手的是,城木现在对实行这个计划如痴如迷,压根儿听不进本乡的任何忠告。至于小野原那伙人,想让他们弃恶从善,只能是枉费心机。
&ldo;要想推翻这个计划,唯有我一走了事,对,我离开日本!&rdo;
本乡决计重新亡命国外。两个人合演的双簧,当然缺一不可。他的出走,自可挽救城木。
&ldo;不行啊,大友怎么办?警察或小野原最终都会以死惩戒他的……,不,我要救他,带他一块儿逃走!&rdo;
人的良心一经发现,必将受到良心的驱遣。本乡就是这样……
水沼咲郎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城木了。经他悉心观察,城木经理确有一些令人生疑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城木不大关心公司的业务了。以前他一颗心全扑在推销泽崎奈美子上面,奈美子声名大噪后,他的全部精力又转而倾注到新招来的两名女演员身上。
&ldo;他时常把营业推给我照料,自己干什么去了呢?&rdo;
是不是事务所的门户已稳,经营也上了些轨道,开始玩上女人了?不象,城木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对水沼来说,城木过人的精力和发奋地工作,就意味着他自己余生的安定。起因于便衣访问后才意识到的城木在事业上的不经心,搅得他坐卧不宁。城木从不细说每次外出的去向,水沼也从不深问。如今不同了,城木每对他遮掩一次,他的狐疑就加重一层。并且,近来城木的电话,尽是些与小野原兴业公司扯扯连连的事情。
&ldo;他一打电话就背着人。躲在经理室里嘁嘁喳喳。&rdo;
记得奈美子也曾讲过,小野原兴业是蒙着黑雾的企业。假如城木与小野原之流搞到一起,水沼的第二人生也将因之葬送。这里不仅关系到他的衣食归宿,还包含着一个老实人的人品道德问题。
&ldo;我要抓住几条结结实实的证据,说转城木先生,不能走那条路。&rdo;
一个本乡,一个水沼,素不相干的两个人,出于各自的良心,想法却不谋而合‐‐凭借善良的手段,阻塞城木脚下那通往邪恶的危途。
星期日过午,六本木城木企画的办公室里,只有水沼和城木。值日看守电话机的女职员上街吃饭还没有回来。
水沼看着摊开的帐簿,正在向城木说明事务所的收支状况。
里间经理室的电话铃响了。
&ldo;稍停一停。&rdo;城木立刻撇下水沼,快步走进经理室。
城木的那台电话没有公开号码,凡来电话的就出不了他的小圈子。星期日上班,以前并非没有先例,但城木今天与其说是来听水沼的财务汇报,莫如说是来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因为他从始至终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帐簿上。而里间的电话铃一响,他竟象触电似地跑开了,神色也少许变得紧张。
等城木关上经理室的门之后,水沼悄悄地踅到门旁,耳朵紧贴在门缝上。起初仅能听到短促而又模糊不清的对话,后来听得真切一点了。……
&ldo;那么我马上去。东北的高速公路不一定很挤,能按时赶到。&rdo;
&ldo;那须一带的雪怎么样?和以前一-样吗?你那座山庄周围的雪只要相当深,别人能接近的危险就少吧?&rdo;
&ldo;我这头的准备工作正在一步步地进行,细情到那儿再说,回见!&rdo;
电话撂下了。
水沼慌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怦怦乱跳,脸也憋得通红,他为自己干出了刚才那种猥琐的小动作感到可耻,甚而还感到吃惊。
城木出来了,&ldo;我有急事要离开东京几天,家里的一切又得拜托给你了。&rdo;他一点也没留意水沼的神态变化。
水沼竭力安定了一会儿情绪才说,&ldo;明天下午三点,您预定出席电视台的企画会议,没忘记吧?&rdo;
&ldo;请转告他们我因故不能参加了。再不你替我去一下也行。&rdo;
&ldo;那个会挺重要的,人家说过,编排新节目愿意听取我们的意见……&rdo;水沼想缠住城木。
&ldo;你怎么这么罗嗦呢?我又没有分身术。&rdo;城木发躁了,大步向门口走去。
&ldo;您倒是要去哪儿?&rdo;
&ldo;嗯?&rdo;城木停住脚步,侧身扭头,用异样的目光逼视着水沼,直到水沼羞惭地低下头,才踏着橐橐作响的步子走了。
水沼凄惶地抬起头,看着还在微微来回晃动的弹簧门,痛心地想,&ldo;他陷得够深了,要是不赶快想个办法,后果将不可挽回……&rdo;
&ldo;他呆坐在那儿,苦苦地想着危在旦夕的城木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