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跳崖下来的?
她端详了楚长歌的方位许久,那眼神满怀探究,似要透过他的脸,而看清他也跳崖的缘由。
楚长歌此刻也看着她,这眼神有沉痛,有悔恨,还有一丝……害怕!他担心自己来晚了,她不仅已经将身子交给别人,连心也一并交了出去。他担心她真的绝决如她当日所言,从高崖上跳下来,就跟他再没有半分关联。
他甚至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怕说错了,或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就能想起那些往事,然后扭头就走,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他一生负心无数,竟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一日。竟不知道一个人的心中,能有如此多的害怕!
他却明白,此刻若失去她,就将失去此生最为珍贵的一切。
他星眸沉痛,面上的胡渣也极为刺眼,然而皇甫灵萱冷冷的看了他半晌之后,忽然勾唇冷笑,那笑意甚至可以说是很有些残忍,嗤道:“装得挺像!”
说完这话,竟不再多看楚长歌一眼,转身就走。
楚长歌整个人仿佛被几根钉子,狠狠的钉在原处!一动不能动,只能茫然的看着窗口,看着她漠然离开的背影。果然,她都不肯再信他了!即便他此刻是真心,即便他已然悔悟,但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做得一场戏而已!
武修篁也看了楚长歌一眼,那眼神同样极为冷漠。但他没走,反而从屋外进去,自袖中掏出药,喂楚长歌吃下去。
随后,颇为不客气的开口:“你也看见了,她并不想看见你!等你伤好了,我送你离开!这个桃花林,是无忧老人的师父天机上人所创,任何人都打不开!我送你出去之后,你再也不可能进来!”
“本王不出去!”楚长歌吞下药丸之后,便也能说话了,极为坚定的开口重复,“本王不出去!本王的女人和孩子都在这里,本王绝不会出去!”
武修篁冷笑,更加不客气地道:“昨夜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听到那些,公主受过的痛苦,也要你一点一点偿还回来!既然这感觉你已经的体会过了,那么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至于你的女人和孩子……也许曾经的确都是你的,但既然你不要,那就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现下,她们都不属于你!”
楚长歌哽住,一双星眸怒视着他,但心下也不得不承认,女人和孩子原本的确是他的,是他不懂得珍惜,是他弃之如履。最终换来这种结果,以后还时不时他的,这的确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他沉默着,不说话,却极为坚定地道:“本王不走,不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走!”
这人的话他听得分明,今日他若是走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便也说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可能再见到她,所以他不会走,无论如何都不会。
武修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嗤道:“不走也可以,但是我这里不养闲人,从明天开始你提水、砍柴,不许再在我面前自称‘本王’,我这里没有王爷,只有杂役!做不做?”
这话一出,楚长歌的脸色瞬间铁青!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何曾体会过他伺候别人?更不用说还不能自称“本王”,只能留下当一个杂役!
他铁青着脸色不说话,武修篁又接着道:“而且我要提醒你,如今她很不喜欢你!也不愿意看见你,就算你愿意留下来做杂役,你也未必能挽回她,或者就连跟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准最终只能看着我们恩恩爱爱!我劝你还是离开,留下来根本没有半分必要!”
“我不走!”楚长歌重复着一句话,苍白着容色,垂下眼帘,不再抬头,却是重复着这一句话,“我不走,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她回头也好,不回头也罢,我不会走!”
看着他这样子,已然是有些死心,几乎能确定皇甫灵萱不会再回头。但他还是坚持留下,坚持不走。
武修篁抱臂看了他半晌,最终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他一颤,不能再动,只剩下苦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武修篁转身出去了,就留下楚长歌一个人在屋内呆呆的坐着。
澹台凰远远的看了一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赞叹武修篁够狠,还是同情一下楚长歌!这一次下手的确是重,甚至还要他放下王爷的尊严和身段,来做个杂役,看来这位武神大人,对负心之人的确极为怨恨!只是不知道楚长歌,能不能坚持住!
墨千翊也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双俊秀的眼眸沉寂,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一间屋内,皇甫灵萱此刻正手足无措的坐着,那眼神悠远,看起来是在发呆,又像是心神不宁!也就在这会儿,武修篁进来,极小声地问:“怎么,他那样的人,此刻还能撩动你的心绪?”
皇甫灵萱摇头,极快的大声否认道:“不!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你让他走,你让他马上走!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让他滚!”
这声音很大,足以让隔壁的楚长歌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子颤了颤,恍惚中忆起那日自己那日,拉了御剑山庄的庄主逍遥,在房中翻覆,而她忽然推门,看见这一幕之后,转身便匆忙离开。逍遥问他:“王妃看见了,若生气怎么办?”
彼时他正在兴头上,头也不回的冷声答了一句:“生气了?那就让她滚!”
那时候,透过门缝,看见她的背影僵了一下。而终于有一天,她也让他滚,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一个“滚”字,到底有多难听刺耳!
这边沉默,那边愤怒。
最后武修篁沉寂了很久之后,冷声开口道:“他如今身上的经脉伤得很严重,我没办法送他出去。等他好了再说!”
皇甫灵萱这次没吭声,沉默着点点头。
而隔壁,楚长歌正坐着,身上的伤都早已被人包扎好,侍婢端着一身小厮的衣服进来。冷声道:“主人说你如果要留下,就出去干活!这是你的衣服!”
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
粗布麻衣,楚长歌还当真是这一生都没穿过。他看了一会儿,那眼神极为嫌弃,只单单是嫌弃这衣服,却还是起身换上。
没过多久,他从屋子里头出来了,一身下人的服装,总是高高束在头顶,象征着高贵地位的紫金冠,也换成了一条束发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