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悬垂下眼眸:&ldo;但说无妨。&rdo;
徐亦然端正了脸色,四顾无人,放低了声音:&ldo;伯九有些来头,本非我娘子的兄长。有一事,我娘子说……唉,我本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是……在下希望表哥与伯九二人长长久久。&rdo;
几年前得知罗悬同家中写信,坦白有断袖之癖一事时,风声传了出去,莫说罗府徐家,便是半个苏州城,也是有些惊动的。罗家才子名动江南,不知有多少佳人只等着罗悬高中归来做他的状元娘子。
却不想,才子竟只爱才子!
罗府当家当即便震怒,要将罗悬从宗族除名,不知谁捧了罗悬娘亲的牌位来,才暂且消了罗老爷的气。
他作为罗悬同辈,本也万分不理解他这事事通达的表哥,怎会是断袖。只是几年过去,却也似懂非懂。自己小了罗悬三四岁,如今也将为人父,罗悬却仍是孤孤单单一人,实在……
罗悬点头,道:&ldo;我明白你不是嚼舌根。&rdo;
徐亦然道:&ldo;难道你不曾疑虑,怎有伯这个姓氏?伯九本不叫伯九,是叫周箴的。&rdo;
这猜想终究是确定了。罗悬面上并不显得惊讶。
徐亦然继续道:&ldo;我娘子告诉我,原先还有个人,中途去了。他们乃是一道从……牢房里逃出来的。&rdo;
徐亦然看罗悬依旧面不改色,不免奇道:&ldo;这你也觉得没什么?&rdo;
&ldo;我早有预料。&rdo;
徐亦然暗自嘀咕:&ldo;你怎的不去当神算子,可比做官发财。&rdo;
&ldo;我知道你忧虑为何,&rdo;罗悬放下茶杯,&ldo;不过我既然认定了,便是要扫清障碍,同他一道的。&rdo;
这厢,伯九在自家宅院侍弄月季,握着把小剪子修建去多余的枝叶,边同席香说话:&ldo;你今日还害喜吗?&rdo;
&ldo;倒没有。&rdo;
&ldo;唔。想吃些什么,给你做。&rdo;手中仍不停剪着,时不时停下来端详。
&ldo;就寻常几样好了,&rdo;席香看伯九注意力全在花上,&ldo;九哥,你的事情进展如何了?&rdo;
伯九停下来:&ldo;总操心我的事,有些进展了。&rdo;
席香又缠着伯九说了些不着边际的,终是吞吞吐吐的:&ldo;九哥,你同那罗悬……怎么如今住得这样近?&rdo;
伯九瞧了她一眼,有些莫名:&ldo;互相之间多有照应,有什么不好?&rdo;
席香试探道:&ldo;那你就不曾觉着怪异?&rdo;
伯九失手剪下一个花苞,十分痛心,敷衍道:&ldo;哪里怪异?&rdo;分明是我怪一些。
席香瞪,恨恨道:&ldo;你这榆木脑袋!你就不曾看出他是个断袖?&rdo;
伯九心一悸,脑中轰然一响,炸的他眼前都一片恍惚了,再回神时,剪子戳破了指尖,他才后知后觉地&ldo;嘶&rdo;了一声。
席香急忙走过来:&ldo;叫你分神。好端端的,手指见血了。&rdo;
伯九顾不得那么多,扔了剪子看向席香:&ldo;你方才说罗悬是什么?&rdo;
&ldo;是断袖!&rdo;席香没好气,&ldo;若不是前日问了徐亦然,我还不晓得。你别动,我去寻药。&rdo;
伯九站在原地,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茫然着,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只觉得一会儿心在打颤,一会儿又猛烈地。混沌了一会儿,忽有一把斧子破开来。
伯九陡然一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清明了,什么心慌目眩,吃什么药,这药引子早就明明白白写在纸上,清清楚楚两个字,罗悬。如此罢了!
他二十有五却迟迟不曾娶妻,他说世上极乐事无非是同伯九一道喝喝酒,他舍弃府邸搬去和伯九同住,他茫茫冬色中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