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起身去内室翻出一本一尺二长、七八寸宽、三指多厚的白皮笔记。这本笔记,原本就装订得非常凑合,加之又张贴了很多大小插页,厚厚的一摞放在桌上,显得非常零乱。先生在这本大部笔记里翻找了一阵,在记着&ldo;丁戌三月二十八&rdo;的那一页上停了下来。
&ldo;欧阳慕远,去年三月二十八收治,四月初二开刀,毒箭入右胸两寸,右三右四肋骨断裂,右肺部分溃烂。是你吧?&rdo;
先生抬头看了看男子。
&ldo;正是。&rdo;
先生点点头,示意欧阳伸出右腕,然后就将三根玉指搭上了他的腕脉。
欧阳望着先生,心如擂鼓。
先生看了欧阳一眼,收了手,命他到屏风后褪去上衣,躺到里间的单人床上。
欧阳自幼习武,全身肌肉结实,有一幅深以为傲的好身材。他光着膀子躺在医榻上,见先生从屏风后走出来,渐行渐近,柔软的手在他胸口一按……
他只觉一股电流袭遍全身……
眼前,先生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欧阳如坠云端,先生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仿佛都听见了,也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身体几乎是本能地遵着先生的命令,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吐气。整个过程似乎一瞬间就做完了,直到先生出了外间,他独自坐在医榻上又晕了一阵,才悔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
先生坐在外间的桦木椅上,挥毫在那本大部头笔记上添了几行。欧阳穿好衣服,强自镇定地坐到先生对面。
先生放下笔,抬头望进欧阳的眼睛里,忽然弯着眼睛笑了笑。
欧阳的心脏又是控制不住地一顿狂跳。
先生笑道:&ldo;你不要这么紧张啊!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不必遮掩隐瞒。&rdo;
自打欧阳一进门,先生就一直是一幅不喜不悲、不急不缓、从容淡定、专业稳重地、近乎冷漠的‐‐面无表情。此刻,先生突然对他笑了笑,那简直,就如同是万年冰封的千里冰川,忽如一夜春风来,漫山遍野开满桃花般的……灿烂、美丽……
欧阳觉得,要在先生面前控制好情绪,简直比面对十万胡骑驰骋疆场还难。
不过,先生不是说了吗?让他放松点。
先生问道:&ldo;你的箭伤后来可有反复?&rdo;
欧阳老实回答道:&ldo;六月中便已大好,但遵着先生的嘱咐,在床上又躺到七月底才下的地,此后,都一直康健,未有过任何不适。&rdo;
先生点点头。
&ldo;身体恢复得不错,那别的方面可有任何不适?&rdo;先生淡淡地看着欧阳,比之刚才温柔了不少。
欧阳脸上发烫,却难于启齿:&ldo;我……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