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瞧她一双美眸里那一瞬的黯淡,仿佛戳了他心窝子似的。
他总要说些什么解释,可酝酿了一路,总不知如何开口。直至二人入了长春宫,她照例替他宽衣,却一点不曾抬头望他时,他方忍耐不住,出口解释:&ldo;我原只当她跟着李芳灏一同入驿馆了,哪晓得未同我说便跟了来。&rdo;
宋之拂手只微微一顿,便又若无其事的替他系起居服的腰带。
&ldo;她既来了,便住下吧。横竖府里院子不少,即刻便能收拾出来。只她身为公主,怕怠慢了她。&rdo;
慕容檀一听这话,脸色便不大好。他苦心解释,她却似根本不放在心上般,轻描淡写。
&ldo;既如此,你自看着办吧。&rdo;他心有不悦,方整好衣物便转身往外去。
宋之拂在后恹恹望着他背影,正觉心渐渐沉了,却见他行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像想起什么似的,身板挺了挺,旋即又冷着脸转过身,大步往回走。
她正莫名张大眼,不懂他又要如何,便已被一把搂住,狠狠的吻上。
惊呼与错愕皆被吞下。
慕容檀一点空隙也不想留给她,只将这月余积攒的挂念统统化为欲念,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谁让这小丫头贯会惹他不快?
宋之拂脸皮薄,一面伸手推他,一面双目往一旁婢子们身上瞟。孙嬷嬷老道,赶紧一挥手,令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悄声阂门退开。
寝殿一闭门便是一两个时辰,众人皆知王爷与王妃情浓,自无人敢打扰,只那被于嬷嬷安置的朝鲜公主李芳姬,却不请自来。
孙嬷嬷与柳儿等自然将她拦下,含蓄道:&ldo;王爷与王妃正歇息,恐不便见公主。&rdo;
李芳姬仍是一袭朝鲜衣裙,明艳的脸上是恭敬的笑,却并不退开,只略提高了声道:&ldo;芳姬不敢叨扰,只是自故国带了些山珍,特献予王爷与王妃。&rdo;
随侍的数名婢女立即手捧漆盒上前,揭开红绸,露出底下诸多名贵山参等物。
李芳姬仍做恭敬状,却更上前两步,话锋中有身为公主不容拒绝的强硬:&ldo;烦请嬷嬷通报一声。&rdo;
她身侧数个婢子也更围拢些,纷纷道:&ldo;公主拜见王爷与王妃,如何要被拒之门外?堂堂大齐燕王府,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rdo;
一时间,人声嘈杂起来,即便孙嬷嬷不通报,寝殿中也已隐约听到,若再强拦着,反倒与故意刁难的恶仆别无二致。
岂料孙嬷嬷却寸步不让,直接拦住她去路,躬身道:&ldo;王爷与王妃歇下了,公主请回。&rdo;
殿中内室,慕容檀与宋之拂正疲累酣眠,忽闻殿外纷乱,悠悠转醒,二人无言相顾,转眼便听出端倪。
慕容檀方得满足的面上已现出阴沉神色,宋之拂咬着唇,只道他为孙嬷嬷的怠慢而不满,遂觉心凉,默默起身更衣,欲出门去迎。
谁知未到门边,慕容檀却忽然起身,大步上前自后搂着,握住她行将触碰门扉的双手,蹙眉道:&ldo;好容易有片刻宁静容我歇息,你出去作甚,这等小事,令他们自去处理便罢了。&rdo;说罢,又拖着她回内室。
殿外顿时静了。
慕容檀话音不大,隔着一道门,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孙嬷嬷与柳儿等面上闪过得意,李芳姬眼里有一瞬阴霾,转眼又恢复端庄的公主模样,笑道:&ldo;既如此,芳姬便不打扰,稍后再来。&rdo;
她此来不过试探,并不急在一时。
宋之拂听着外头声响渐去,终是忍不住讷讷道:&ldo;她毕竟是朝鲜王女。&rdo;
慕容檀冷哼一声:&ldo;王女又如何?不过手下败将罢了。既要来北平,便得懂规矩。&rdo;
原本自朝鲜前来为质的,该是世子与世子妃,岂料那李氏国主非以世子妃有孕不宜远行为由,以公主代替同往。他心知其联姻之意,始终犹豫着,因赵广源、刘善等皆赞同,他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可心中却总隐隐抗拒,不愿轻易行联姻之策。
今日这李芳姬擅自跟来王府,他已是不快,如何还能容她在府中这般行事?
可宋之拂却丝毫不因他冷淡的态度而欣喜。前世,慕容檀娶杜海月与李芳姬两位侧妃,却传闻他独宠李芳姬,原因无他,只因这位朝鲜公主嫁他不久,便替他生下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儿子。
子嗣。
那是身为女子,唯一能期盼傍身的。她期盼许久无果,心里如何不苦?只恐日后慕容檀登上大位,便有后宫佳丽三千,而她孤零一身,色衰爱弛,凄惨度日。
……
傍晚,世子李芳灏携随行臣属等入王府拜见。
李芳姬自去迎候,与众人一同再拜王爷与王妃。朝鲜臣属献上山珍、木器、漆器等凡十八箱,在殿中一一铺开,李芳灏跪道:&ldo;我王曾请国师夜观天象,紫薇光华黯淡,北方新星光华耀目,此乃天下易主之相。王爷命格贵重,有天子之气,当为天下主。&rdo;
一番吹捧亦真亦假,却清楚明白的道出了朝鲜臣服燕王的打算。慕容檀脸色方霁,却又听他道:&ldo;我王五女芳姬,生带祥瑞,命格贵重。我王盼其得配燕王,结秦晋之好。&rdo;
李芳灏忍了一路的话,终于待入了北平,方说出。身侧素来力求端庄的李芳姬更是羞涩得双颊微红,微微低头,不敢直视旁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