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她惊愕恐惧的目光,大步离去。
……
阿岱的人马自蒙古草原一路挺进,不日便兵临北平城下。而另两边,慕容檀与哈尔楚克则各领援兵奔赴北平。
阿岱显然知晓北平城中兵马不多,一上来便集中兵力,自南门猛攻。
幸而北平多年驻防,城墙坚固,祝鸿只命人紧闭城门,保存实力,自城楼上投掷石块,不教蒙古人登楼,将其挡在城外。
如此数日,阿岱猛攻多次皆未下,渐渐不再强攻,而改围城。
偌大的北平城,被蒙古人围得水泄不通,城中妇孺等皆不得进出,城中储粮仅得供月余,眼看半月已过,援兵未至,围城之中更无法与外界通信,一时人人自危,气氛异常凝重。
守城将士虽士气不减,城中百姓却难免恐慌,连仍留北平的朝鲜二质,都悄然扮作寻常百姓,从驿馆出逃。祝鸿将其擒获时,二人正躲在城墙根儿,默默等着城破奔逃。
众将士冷眼望着这二小国王族如此狼狈,只管将其押送王府,交由王妃亲自处置。
李芳姬原只待远在故国的世子妃入北平换她,却不料遭战乱,此刻正愤懑不已,被押至宋之拂跟前时,挣扎扭动道:&ldo;放我离开!燕王早说过要将我送离,我不过早两日罢了,如何你们大齐人这般不讲信用?&rdo;她目光划过宋之拂微凸的小腹,&ldo;眼下情形,燕王前线吃紧,正是关键时刻,断不会回援,你我都危在旦夕。一旦蒙古鞑子打进城,王妃尚有近二万兵马相护,我兄妹却必死无疑。王妃让我等离去,便当是为未出世的孩子积德行善吧!&rdo;
祝鸿顿时怒喝:&ldo;胡言乱语!王爷子嗣自有上天庇佑,尔等鼠辈行径,人人唾骂,身为一国世子与公主,竟没一点气节可言,怪道教我家王爷如此轻易便拿下!&rdo;
李芳灏面露羞色,正欲张口辩驳,却听宋之拂悠然镇定道:&ldo;不论前线战事如何,我自相信王爷,绝不会置北平安危于不顾。&rdo;她说话时,温柔而坚定,丝毫不见慌乱与怀疑,令周遭原本忧虑不已的众人也不觉平静下来。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厉声道:&ldo;你二人过去口口声声为故国,如今北平有难便想着逃离,难道不怕日后王爷震怒,再令你故国遭难?&rdo;
二人顿时嗫嚅着说不出话。
实则大难当头,此二人皆只存了保全自己的心思罢了,哪还顾得上故国?
宋之拂遂命将二人带至王府燕居之殿,好生看住,再命祝鸿仔细沿城墙搜寻,否则,难免有人偷偷破坏城墙,伺机逃走。
待人一散,孙嬷嬷便将安胎汤药奉上,忧心忡忡望着她一饮而尽,方道:&ldo;姑娘,可千万得保重自己,咱们的日子,还长……&rdo;
她说着,竟是掉了两滴泪。
日子长不长,实则谁也不知,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总有得救的一天。
宋之拂恍惚片刻,心中有片刻脆弱犹疑,转瞬又坚定起来,轻抚着小腹,咬牙道:&ldo;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他一定已在赶来的路上了。&rdo;
……
却说城外,阿岱围城日久,眼见一颗粮食,一匹绸缎也没抢得,只白白耗费精力,正后悔听了杜景的谗言直捣北平,欲转攻临近小城,却忽闻军报,言燕王正领兵驰援,不出一日便至。
阿岱顿时惊慌,他的三万人马,应对北平城中近两万人马尚有□□成胜算,可若再有燕王亲自领兵驰援,他便几无胜算。眼见此行一丝便宜也未得,反可能被慕容檀擒住,他立即欲撤兵回蒙古。
岂料撤军令未发,便惊闻后撤路上,哈尔楚克也已领人来追。
情势霎时大转,阿岱前后临敌,难以逃脱。
终于,北平被围满一月之时,得两方救援。哈尔楚克与慕容檀迅速取得接应,双双将阿岱围困,遂如瓮中捉鳖一般,被一举歼灭。
困境得解,城门大开,城中百姓皆喜极而泣,欢欣庆贺。
慕容檀得胜归来,不顾上安顿将士,同哈尔楚克只打个照面,便急着入城。城里有王妃等着他,众人皆知,遂无人多言,连哈尔楚克也仅在城外处置才俘虏的阿岱叛军。
城门处,宋之拂挺着近五月的孕肚亲迎。
远远的,二人便目光相对,一个马上,一个墙头,如金风玉露之相逢。
慕容檀策马而来,三两步跨上前,下意识要伸臂搂她,目光下移至她腹部,微微闪烁,连双臂也颤动起来,不知如何安放。
宋之拂双目亦闪过水光,主动投入他怀中,柔声道:&ldo;我知你定会来。&rdo;
慕容檀这才敢微微用力抱住她:&ldo;妻儿在此,不敢不来。&rdo;
二人遂相携回府。
前线战场仍是关键时刻,慕容檀只得在府中逗留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要奔赴前线。
这一夜,他宿在寝殿,却始终不敢闭目,只透过黑暗贪婪的注视着身侧女子,一手温柔的抚着她凸起的腹部,心中仿佛有一阵波涛不住翻滚,激动而奇异。
&ldo;这里,是咱们的孩子。&rdo;他嗓音低哑,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人生三十载,在满是烽火的时候,他却要迎来一个属于他的,血脉相连的孩子,这感觉既陌生,又感动。
&ldo;再过四月,他便能出世了。&rdo;宋之拂微笑望他,有孕数月,终于能与夫君一同分享喜悦,教她如何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