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与四乐一道都感伤起来。
苏世黎沉声说&ldo;现在我们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我们自己不仔细小心,凡事谨慎,别人就会趁虚而入。一步走差了,恐怕就再翻不了身。&rdo;
四乐拉着袖子抹眼泪,连连点头&ldo;奴婢知道了。以后奴婢只听主家的话。&rdo;
麻姑连连点头,比划着&ldo;自己明白主家的恩情。&rdo;
苏世黎说:&ldo;我们如今,不分主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过是相互依存罢了。谈什么恩情呢?&rdo;她转身,从包裹里拿出她们两个的卖身契,到桌上拿起火折子。
薄薄的纸,遇火即燃,不过转眼就要烧到她手上了。她那纤细的手腕在空中一扬,那一圈火瞬间就将纸吞了个干净,只剩一点点黑灰,轻飘飘地落下。
四乐与麻姑又惊又喜。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麻姑慌张地比划&ldo;这怎么行?这不行的。奴婢要与主家在一道的。&rdo;
&ldo;我在这世间,本来是没有家人了。但如今心里,是把你们当成家人的。以后便是老了,我们也要在一处。相互是个依靠。若真有一天,你们有了更好的出路,不愿意与我一道了,我心里也为你们欢喜,更不会强求。这个东西不留也罢。&rdo;
麻姑老泪纵横,比划&ldo;奴婢凭什么当得起这样的厚待呢?奴婢就是死,也是要跟随着二小姐的。&rdo;说着松开她的手,从椅子上起身,在她身前跪伏下。
四乐也哭着跪了下来&ldo;奴婢对二小姐的忠心,一世也不会更改。&rdo;
苏世黎任她们对自己磕了三个头,才伸手扶,眼眶也有些热,笑道&ldo;好了,刚才便当是主仆作别。这一起身,你们在这世上,便再也不用对谁自称奴婢、给谁跪下了。以后见谁都挺直了背站着。不再是最末等的人。&rdo;
四乐与麻姑顺着她的手劲站起来。
苏世黎年幸存她们感激涕零的脸,心里却茫然。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是一个无愧与心的人,可现在呢……连威吓带收买,原来种种手段,她用起来竟然是这样得心应手,就好像她根本就是这样的人。
但她立刻又安慰自己,自己这么做,只是防范于未然,害她们的心本就是没有的,不止没有,反而心里还是感激她们。但便是如此,防备之心却不可无。
毕竟&lso;人心难测&rso;,是她的血与泪换来的道理啊。
她把这两个感动不已的下仆揽在怀里,轻声说:&ldo;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相信的人。也是唯一亲近的人。&rdo;她的心,又软,又酸。
――所以,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对不起我呀。
三个人相拥站上好久,最后松开来,看到对方哭得难看的模样,又不禁好笑。
四乐抽袖子抹了眼泪,不好意思地说&ldo;奴……我去打水来。&rdo;迈着跟小鹿似的轻快的步子出去,下楼时,心里无比的雀跃。这是她头一次自称我。
下楼后在后头厨房遇到钱妈。
钱妈看着眼前的人,并不觉得她有任何不同,若说真有,就是眼睛红了,像是被骂过,忙不颠地下来打热水,大概是给她主家用的。
可她自己却觉得,自己已经是新生的人。
她挺着背,从钱妈面前走过去,觉得自己不再是与她一样的人了。在炉边,边舀水边笑着问钱妈:&ldo;我看水已经够了,怎么还在烧呢?有客要来过夜吗?&rdo;她多少也见过以前家里的婆子们是怎么与人搭话,她想,自己不够聪明,不知道许多,索性有的没的见着什么都多问一句,别人说什么都多听一句。
钱妈说:&ldo;大爷二爷三爷和三位少爷都要回来了。一会儿就到。这点水肯定是不够的。&rdo;
四乐又去看厨房备的饭,认真地数一数,少了二个人的份,连又忙问。
钱妈说三奶奶和二姐儿不出来吃。压低了声音跟她讲三奶奶和二姐儿被骂的事。拖着音说&ldo;大奶奶说要休呢还吃得下饭吗。二姐儿可吓着了,以前要有什么不顺心,定然要哭闹的,这次可哭都不哭了。现在也不回二楼的屋子,大概是因为大姐儿在里头。只在三奶奶那边呆着不动。&rdo;
四乐瞪大眼睛&ldo;真的呀。&rdo;舀好了水道&ldo;哎呀,我得上去了,小姐还等呢。&rdo;
上楼时脸上不由浮出笑容来。
觉得自己有了长进。
跑回楼上,边倒水服侍苏世黎洗脸,边把话学给她听。
苏世黎也当成不知道似的,应着声,夸赞她&ldo;你做得好。&rdo;扭头还问麻姑&ldo;你看四乐,越来越能干了,知道打听事情。&rdo;不提四乐之前失职的事。一件事做得不好,她既然已经记得错,就不必再时时提起来。
麻姑点头,冲四乐比划。
四乐到有点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只觉得自己以前懵懵懂懂的,现在脑子才清楚些。
麻姑脸上含着笑,帮着拎干帕子,她觉得这样真好,四乐渐渐更懂事了,主家看着也似乎厉害了不少,大家有力出力,同舟共济。必是什么难关都能过的。只要难关能过,日子也就会渐渐好了。谁也不怕自己将来没有着落,她心里竟也松快而踏实了。
这边苏世黎刚梳洗完,就听到楼下吵闹。
有男人声音。想必是米家的大爷二爷三爷并三个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