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盯着自己的这个人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年纪看起来似乎与自己差不多,很沉默很英俊,他来的比自己早,在曾子轩的印象里以前从来没有在游泳馆里见过这个人,否则他一定会多少有一点儿印象。而且他在自己来之后始终没有下水,只是靠坐在白色躺椅上发着呆在想什么心事。
直到曾子轩游完那一天的连续一千五百米,在上岸时摘下泳帽和泳镜,一边甩甩头发梢上的水珠,一边在心里想着应该把目标距离定得再高些,毕竟自己从前的巅峰状态是连续三千米,只不过有很久没有坚持每天来游泳已经很生疏了。要不是为了让自己累得没力气想别的,没准儿根本也没这个兴致。
曾子轩迎上对面男人的目光,那目光里却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热切的诱惑、艳羡、追逐或者期待,而是一种欣赏,其中又带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淡淡的惆怅。
那一瞬间,曾子轩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伤心人,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无奈与亲近。
也许就是这可叹的无奈使曾子轩起了稍作停留的念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淡淡的一笑对蒋键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对自己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语焉不详的开场白,极为简单也极为幼稚。曾子轩后来一个劲儿地纳闷怎么会约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去打球,而蒋键的心中也因此而同样迷惘。
曾子轩只注意到了一件事,这个叫做蒋键的英俊男人与自己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才发现他和自己几乎一样高。
曾子轩的左脚就是在几天之后第三次和蒋键一起去打球时不小心扭伤的。
起初曾子轩并没当回事儿,以为不过是高高跃起扣杀时不小心垫了一下,还想继续打。并不空旷的羽毛球馆里,各个场地纷纷传来年轻人们兴奋的尖叫笑闹,曾子轩慢慢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了。
蒋键也看出来不对头了,放下手中的球拍来到曾子轩身边,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和额前越来越密的汗珠,知道这一定不是刚才运动出的汗,而是哪里伤到了。
&ldo;我脚扭了。&rdo;曾子轩有些抱歉的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很熟悉的朋友,才刚刚认识没几天,仅仅是限于一起打了两回球,喝了一回茶的朋友,加上这次总共才见了第三次而已,这样的确状况让他有些惭愧。
&ldo;要不要紧,还能动吗?&rdo;蒋键有点儿急,低头想要查看曾子轩的伤势。
去医院,拍片子,骨科的专家说还好不是骨折没什么大碍,但是需要静养。蒋键把曾子轩送回了家,可是这个人不过是个刚刚结识的朋友,怎么好意思继续麻烦人家。况且生意上的事又怎么能拜托给其他人?于是曾子轩只好给江南打了电话。
这些曾子轩都没有说给江南听,他的心里有些微妙的迟疑,很困惑这一切为什么不敢说给江南听。
这一天江南在曾子轩家呆到了大半天,陪他吃完晚饭才回家。在他看这自然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救助,可是对曾子轩来说不却是意外的收获。
最重要的是当江南听说曾子轩无意中说起等脚好了要去趟临近的另一座城市去看姥姥姥爷,他说自己打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所以很他们很亲近。过几天就是他姥姥的生日,一向热心又孝顺的江南立刻就拍了胸脯说干脆我明天就送你去。
听江南这样说,曾子轩的眼睛亮起来,闪着一种惊喜的光芒。他觉得不可置信,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曾子轩本来想问一句你陪我去他放心吗?幸好他反映够快,话到嘴边及时地咽了回去。否则江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晚江南在电话里跟程晓北说了关于曾子轩受伤和自己明天陪他去趟外地的打算,程晓北的心沉了一沉,想说不行,可是这样显得自己很小气,很象是无理取闹。
挂上电话,程晓北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舒适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得可以----他忽然觉得很害怕,自己这才几天没在家啊,曾子轩终于有机会跟江南多些时间在一起了。
会发生些什么,程晓北没有把握,他现在很后悔不该不让江南陪自己来。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即使现在自己就赶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能让程晓北稍微定下心来的是刚才江南在电话里给自己的吻,程晓北现在想来忽然又觉得心安。自己和江南在一起这么久了,若是曾子轩真的想要怎么样,该发生什么恐怕早就发生了,还用等得到今天?况且,江南会傻到这个地步,作了什么亏心事,会不打自招吗?
综合上述原因,程晓北终于说服了自己保持平静,他打定主意关于谈判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心软了。
这一夜曾子轩也没怎么睡好,他是因为兴奋和憧憬,还有些许自责。
只有江南,他在与程晓北通过甜美粘乎的电话之后,倒是很早就睡下了。因为他和曾子轩约定了明天早上八点就出发,好不容易有机会帮人家点儿忙,也算能多少还上他一些人情。反正程晓北也不在家,一天就足以了,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