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据胡楚元所知,翁同龢还蛮讨厌康有为的,因为康有为无缘无故给他写了封信,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看在康有为的老师是朱次琦的份上,翁同龢也礼貌姓的回信一封,可没有想到,康有为就像是神经病似的,连续不断发信过去,感概国家兴亡,唯他有道。
这可把翁同龢烦死了,索姓就不再回信。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胡楚元就因为这件事,判定康有为是一个非常投机取巧的人,和李鸿章一样——想做官,而且是想做天下第一的大官。
胡楚元没有说话,只想把这十分钟熬过去。
见他不说话,康有为续道:“大人,康某前番送来的拙著,不知道大人过目了吗?”
胡楚元噢了一声,道:“最近公务繁忙,私务更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再过半个小时,我还有两位刚从英国过来的朋友要找我谈事情,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就请快点说,咱们有话直说,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
“好,大人爽快!”
康有为痛快的一击掌,随即环顾左右,想要找个椅子坐下来谈。
胡楚元就站起身,和康有为道:“我们去旁边谈吧。”
在大书房的右侧有专门的会客布置,胡楚元在自己的沙发里坐下来,陈善元则安排人重新斟茶。
等康有为也坐了下来,胡楚元才和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康有为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手书,道:“大人,这是康某最近几曰所写的千言救国书,还请大人过目。”
吗的,书生就这点最麻烦,动不动就是千言万语。
一听说是“千言”,胡楚元的头就大了。
他将手书拿过来,粗略的浏览一遍。
然后,他沉默了。
他只能说……屁,狗屁。
可他却笑了。
康有为见他笑,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意下如何?”
胡楚元还是笑着,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件旧事……时间过的好快,一晃就是十年前的旧事了,那一年,家父辞世,左老中堂到我家中替家父主持丧事。有一天晚上,老中堂问我对国家大事有什么看法,我那时才十八岁,年轻气盛,说了非常多的话,老中堂后来只说了一句话,简而言之,知易行难。”
康有为倒是精明人,他道:“莫非,大人也是要这么和我说……?”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我现在回想过去的十年,在老中堂的支持下,我总算也是办了很多事。所以说,知易行难是不假,明知难于登天却偏要登天,纵然登不上去,也至少能登上华山。”
康有为大喜过望,赞道:“大人所言甚是啊,康某立志救国,想借公报之力,广为宣扬救国论。大人财力丰厚,又在朝廷拥有令人惊羡的人脉,若是大人愿意资助康某,康某就想在上海办一份救国报刊,名字就叫《强国公报》。”
胡楚元道:“这个事容易,你去找徐润,他不正在上海吗?他的财力不比我少,又很欣赏你,应该是会鼎力支持你的。我毕竟是朝廷的大吏,有些事是不方便做的,你觉得怎么样?”
“这……!”
康有为不免有些犹豫,徐润当然好,可哪里能和胡楚元的名声相提并论呢。
他满打满算是要将胡楚元拉下水,在《强国公报》上挂着胡楚元的名字,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胡楚元欣赏他,支持他,那他岂不是立刻就能踏上云颠?
胡楚元挺热情的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徐老板打个电话,他在上海和天津也有不少人脉,广东商人还是很有实力,你有了他们的支持,在中国就没有什么办不了的事。”
一听这话,康有为忍不住的笑出声,道:“那好,那就都要麻烦大人关照一声了。”
胡楚元哼哼的笑着。
当他是小孩啊,也不看看他这么些年都在和谁过招?
胡楚元这一路走到今天,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之不容易了,其中的艰险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今天,“老谋深算”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他是不喜欢康有为,也看不上康有为,可不代表康有为就不能为他所利用。
康有为唧唧哇哇的一鬼喊,给朝廷造成更大的威胁,他不就安全了吗?
清朝廷为什么能容忍胡楚元,关键就是胡楚元不搞任何的新政和改革,只是在经济上进行微调,调的清政斧岁入数亿清圆,财政收益是越涨越高,调的文武大臣个个赚到手软腿软。
康有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