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乖地被我攥着手,开始说学校里的事情。他说他那个班里男孩子特别多,很听话,但有个别很闹,就是看不起你的闹。办公室的老师说那个带头的男生平时就很闹,也不是家里有钱,就是家长不管教,脾气又倔,在外面打架,但是不惹他的时候他又很乖巧,礼礼貌貌的,成绩也不算很烂。
&ldo;他不惹你就行,你可别去找他谈人生。&rdo;我顺口说。
他&ldo;噗&rdo;地笑了,摇头道:&ldo;我才不会去揽麻烦呢,班主任的活轮不到我管。唉!真希望永远都不用当班主任。&rdo;他用右手挠了挠脸,&ldo;我觉得挺不称职的,把学生当麻烦。也不知道别的老师怎么管的,我的经验实在是太不够啦。&rdo;
&ldo;上次你说,教研组想让你教完这届初三之后,去带新生?&rdo;
&ldo;对呀,&rdo;他顿时有点泄气,&ldo;我真的不想当班主任,累都累死了,拿的还不是那点钱。学校现在补课费都不敢收了,妈的,三年免费苦力,还不如给学生多放点假呢,这样大家都轻松。我宁愿他们多给我排几节晚自习,当什么班主任!一节晚自习50块呢。&rdo;
他一说到学校和钱的事情就抱怨个不停,就跟当学生时抱怨上学一样。我不禁笑了一笑,说:&ldo;至少比高中轻松吧?看你在市一中实习那一年,累得抱怨都懒得抱怨了。&rdo;
&ldo;还不是一样嘛,一群小屁孩更头疼!唉,你看最近又搞个什么规定,申报职称优先考虑老教师,靠!之前跟我同届毕业的都申上高级了,就我一个还在中级,领导说我年纪轻,一直压我材料,这样一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涨工资……&rdo;他突然闭上嘴,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地说,&ldo;哥,我觉得我这话,特别像我妈……&rdo;
&ldo;嗯?&rdo;我心里一跳,&ldo;像?&rdo;
&ldo;对呀,像她。&rdo;他点点头,&ldo;我小时候就经常听她这么抱怨。语气特别像。&rdo;
生子如母,我不好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ldo;你不高兴就别做呗,让医院开个证明给教导处,我在那边有朋友。你们那工资涨了跟没涨一样,在意这点钱,搞得好像我养不起你似的。&rdo;
&ldo;嗯,也是。&rdo;他的眼睛弯弯地眯起来,&ldo;哥养我一辈子好啦。&rdo;
&ldo;再说你那什么晚自习,有空在家里多陪陪我不好?&rdo;我捏了捏他的手。他只顾独自在那笑了,半晌没理我。
过了几个路口,他像是仍对那个男生在意似的,又将他提起来:&ldo;我觉得其实那个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啊,也不是不懂做人,除了打架之外就没什么了,可能平时脾气暴躁了点……&rdo;
&ldo;你再提别的男人,我生气了。&rdo;我故意调笑他。他&ldo;嘿嘿&rdo;一下,趁着车子停下的片刻,歪着身响亮地亲了口我的脸颊。我抬手搂住他的脑袋摸了摸,道:&ldo;你小心啊,一般打架的人,抽烟喝酒是不可避免的,平时人模人样最多是拎得比较清楚,背后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家里搞自己弟弟。&rdo;我低头看着他,吻了吻他皱起的眉,&ldo;对吧?&rdo;
&ldo;什么东西,人又没兄弟姐妹。&rdo;他从我怀里钻出去,一副想生气又憋着笑的表情,&ldo;哪有像你那么龌龊的!就你这哥哥当得最好了。&rdo;
&ldo;干嘛,搞搞怎么了,我还要娶了呢。&rdo;我松了离合,车子向前开去。我正想继续说点什么,一点笑意还留在脸上,就听见他手机响起机器人一阵&ldo;哇啦哇啦&rdo;叫唤的声音。那铃声特别蠢,但林堇很喜欢,第一次听到时几乎笑了个半死。我瞥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眼,很不乐意被它打断。林堇把通话切到车载蓝牙,接了起来。
&ldo;喂?阿堇啊?什么时候回来呀?&rdo;打来的人是舅妈。听到她的声音时,我注意到林堇和我同时皱了皱眉头。
&ldo;是我。&rdo;他答,&ldo;我和林慕在路上,下大雨堵车,估计还得一个小时。你们要是做好饭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们了。&rdo;
&ldo;那怎么行!&rdo;她陡然拔高了音量,随即又软声软气地降下来,&ldo;哎呀,你们不到,我们和小姑娘怎么好意思先吃呢!还是等你们到了再说吧,赶紧啊!&rdo;
&ldo;不用……&rdo;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把电话挂了。我嫌恶地看了眼通话界面,把它摁掉。林堇愣了几秒,才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话讲,抿紧了嘴,继续开车。
第7章1110:2
舅妈早早就给我们一人来了一个电话,叫我们周五到老人家里去吃饭,顺便带了个亲戚家的姑娘让我们认识认识。她先打给林堇讲了这事,听到有个外人时,林堇本能地就想拒绝,但舅妈立即又叫父亲来一通游说,他便没能说出口。然后她就立马打给我,说得更加清楚了,语气里抑着兴奋,道:&ldo;哎,你们一定要认识一下,人家可是专门冲着你来的呢!喂,你先别跟阿堇讲啊,互相见个面,留人家在家里吃个饭就行了!&rdo;当时林堇就在我旁边听着外放,脸上一阵难受,他问我:&ldo;相亲?&rdo;我只好点头称是。
他便垂下眼帘,扑闪了几下眼睛,目光往一旁转了转,颇不高兴:&ldo;相亲,相什么亲,你一家人都不急,就她急。结婚有什么用,生了孩子又不是她家亲孙子。&rdo;他咕咕哝哝的,突然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腰,脑袋埋进了胸口:&ldo;哥,你可别见了小姑娘就忘了亲弟弟了,我不要嫂子。&rdo;看他这副委屈样,我不觉好笑,把他往怀里再带了带,低声跟他保证:&ldo;没事,你只有你自己一个嫂子。&rdo;他不说话了。
其实要是在早几年,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让我去跟舅妈说不想见面,但那种事情做多了,他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觉得老是这样也不好。我倒是无所谓,其实父亲对我们兄弟俩的人生大事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成不成家不要紧,人又不是用来延续香火的,遇不到合适的就算了。只不过父亲抵不过舅妈的磨,也只好尽管让她安排我去和哪家哪家姑娘见面。她和林堇不熟,就只在我身上作妖。林堇最近却是越来越犹豫了,总担心父亲是不是其实也挺想看我们成家的,每天都在我旁边念叨,烦得我只能问他:&ldo;你到底想要我娶亲还是娶你?&rdo;他倒是答得毫不犹豫:&ldo;娶我。&rdo;&ldo;那不就得了,闭嘴。&rdo;我瞪他。
林堇对于我们的感情总是很犹豫,多少年了都没改过来。从高中拉拉扯扯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年,要反悔也早就来不及了,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什么狗屁道德问题。我不懂,他这种文绉绉的小书生就爱争论这种事。我自己是没什么,这你情我愿的,又不危害社会,也没公开关系没去提倡兄弟恋,况且孩子都生不出怕什么近亲结婚?林堇觉得我的想法实在太守序混乱了点,我说那又怎么样,反正你跟我在一起就行,要说道德谴责,那我十六岁上了你才更应该被谴责。他说你这真的应该被谴责。
车子终于通过了最拥挤的主干道一段,车流量好歹少了一些,我开始加速。他从我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我的手机,指纹解锁,玩了起来。我手机里没有游戏,只有社交和办公软件,他在翻看我的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