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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白胜龄因为姜氏的缘故，常被村里的闲汉取笑。他明白不是姜氏的错，却也难免抱怨。甚至想，如果没有姜氏，或许自己能娶一个可心的媳妇。但怪谁呢？听说姜家也是因为太穷，才会为了一点聘礼把大女儿许给两岁的娃娃，小女儿更被卖去做了小妾。&ldo;哎‐‐！&rdo;想到这里，白胜龄长长的叹息。

&ldo;好端端的，叹什么气？&rdo;白夫人因妹妹的许诺正高兴，布满风霜的脸仿佛也年轻了几岁。姜氏已经年过五十了，十三岁嫁去白家把小丈夫拉扯大，到白胜龄十七岁圆房的日子，她已经二十八年华了。白夫人一直想要儿子，不知是早年太劳累，还是房事太少的原因，直到三十六头上才有了白丰城。白夫人自己明白，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想早些为儿子做打算。

白胜龄眉峰拧成一团，没好气的问：&ldo;我们来夏府，究竟为了什么？&rdo;

白胜龄常闹小脾气，白夫人是一半把他当丈夫，一半当儿子，为此也不生气，唤来丫鬟洗了头脚，睡上床方才回道：&ldo;你今天也看到了，夏家没有男丁。夏老爷膝下只有两个外孙女，是要坐地招婿的。我妹妹的意思是，咱们丰城和她家的兰心正合适。&rdo;

&ldo;你让丰城来做夏家的上门女婿？&rdo;白胜龄不敢置信的望着妻子，喝骂：&ldo;你知不知道，入赘是要被人看不起的。你叫儿子以后怎么在别人面前抬头？&rdo;

白夫人睨视着丈夫，嗤笑道：&ldo;你呀，就是短视，怪不得考不中秀才。你看看这个夏府，再想想我们家的土墙。&rdo;白夫人瞅了眼被自己堵的说不出话的丈夫，掰着手指一项项细数，&ldo;家里除了两亩地还有什么？可夏家呢？济南城十六进的院落，占地百来亩。你晓得这里最便宜的房子多少价吗？一百五十两，还没有我们家的院子大。&rdo;

&ldo;再则，夏府三代经商。到夏老爷头上，底下已经有了布庄、茶庄、客栈和瓷器店，你说哪个不是挣钱的行当？还有城外大片的农地，百来口细户，真叫吃不完的米饭，穿不尽的罗衣。要是丰城成了夏家的老爷，那你我就是太爷太奶奶了，还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天天下地吗？&rdo;

白胜龄哼着鼻子，怒视姜氏道：&ldo;你懂什么！自古士农工商，夏家的门第还没有我家好。再说，你让儿子入赘，那就是人家的儿子了，还想当太奶奶？简直痴人说梦！况且，我也就那么棵独苗，若是丰城做了上门女婿，我便是白家的千古罪人了！&rdo;

&ldo;行了，你以为我这些都没想过？&rdo;白夫人拉上厚实的棉被，摆手说：&ldo;丰城要是做了夏家的女婿，我也不指望他帮到我，只要他吃好穿好过上舒服日子，我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不放心？你说白家没了后，我也和妹妹说过，她的意思是只要丰城的第一个孩子姓夏，之后的要姓白不成问题。&rdo;

白胜龄瞥着得意的婆娘，心头一阵厌烦，烦躁的扭过身背对姜氏，&ldo;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同意的。&rdo;

&ldo;为什么不同意？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丰城就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你干嘛阻着他？&rdo;白夫人拽着丈夫的胳膊，使劲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的逼问。

白胜龄冷着脸道：&ldo;我不想让人笑话我们白家，不想让人说我白胜龄是个卖儿子求富贵的。&rdo;

白夫人握紧拳，狠狠垂着床板出气，恨不得拳头都招呼在白胜龄头上。&ldo;你一直说面子，面子！这脸面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考了五次秀才都没中，脸早就丢光了！我今天告诉你，家是我在管的，儿子也是我养大的，这件事我作主了！&rdo;

秀才屡考不中，成了白胜龄心里的一根刺。而白夫人偏就喜欢戳人的痛处，一而再的提起。白胜龄被激的跳起身，指着姜氏喝道：&ldo;我实话说了吧，丰城我是要留给吟霜的。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丰城的爹，白家姓白不姓姜！&rdo;

&ldo;好啊，翅膀长硬了是不是？&rdo;白夫人气得眉眼倒竖，两三下挖出棉被中的白胜龄，抓着他胸前的亵衣，眯眼怒骂：&ldo;把丰城留给白吟霜，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个包袱女儿除了吃饭，还会什么？不过脸长的清秀了点，身子骨弱的被风吹就倒。要是她嫁了丰城，除了拖累，能给他什么？不是我说，白吟霜让她倒口茶都不会，难道你想让儿子去伺候她？&rdo;

&ldo;夫妻之间，为什么要说给不给，伺不伺候的？为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都那么市侩？&rdo;白胜龄哪里听得进姜氏的话。白吟霜是他从河边抱养的，从小看她长大，那么娇弱柔软的人儿，简直是他心目中的娘子为他生的女儿。而姜氏在他心里，与其当作妻子，不如说是个多嘴的老妈子。白胜龄常嫌她对吟霜训得严，对自己管得多。

白夫人哼声冷嘲道：&ldo;你说我市侩？那是因为你除了几句酸诗，什么也不懂。你晓得柴盐油米多少钱一斤吗？你知道麦子怎么种，白棉怎么收吗？要不是精打细算，你吃的饭身上穿的衣哪里来？&rdo;

白胜龄不想在夏家同姜氏争执，被人看笑话，只得转了话头道：&ldo;就算我同意了，丰城也未必愿意。他从小就喜欢吟霜，你让他娶夏家小姐，他肯吗？&rdo;

姜氏想到白吟霜平日笼络白胜龄、丰城父子俩，使他们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就心生厌恶。她推开丈夫吹熄了蜡烛，自顾着躺下没好气道：&ldo;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有他说话的份儿！&rdo;

白胜龄拍了拍姜氏抓过的亵衣，冷淡的翻身睡去。

次日，用了早膳。白夫人悄悄拉着儿子到一边问话，&ldo;丰城，昨天你和夏家小姐一起去偏厅，说了些什么话？&rdo;

白丰城摸了摸脑勺，摇头道：&ldo;没什么啊。那个紫薇一直和胡公子说话，我和吟霜跟他们不熟，就吃了些点心没说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