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佩卿掐着他,把刀架在他颈上,对着他说:&ldo;你这个假货,占了我的位置那么久,还不想还给我吗?&rdo;
他哭着求救,转头却发现季绍景从头到尾都在冷眼看着,甚至冲他张了张口。
他认出他的口型:&ldo;活该。&rdo;
何清顿时便醒了,尽管头脸上俱是涔涔冷汗,他也无力擦一把。
他的手已经被清理包扎,昏迷前握着的刀,也不知被谁抽走,何清迷茫地看着晃荡的车顶,稍微动了动,立即被人抱住了。
季绍景替他掖了掖锦被,安慰他说:&ldo;阿清,别怕,就快到知州府上了。&rdo;
何清有些恍惚,季绍景容颜如旧,当是他渴慕的风华,可是那张脸上珍视又自责的神情,倒极是讽刺。于是他摇摇头道:&ldo;王爷是不是认错了?&rdo;他歪着头,露出颊上的疤,&ldo;我是何清呀,王爷的阿卿,不是宁大人吗?&rdo;
&ldo;谁跟你乱说那些胡话?&rdo;季绍景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许久没有想出别的话来,只是道,&ldo;以后本王再与你解释,你不要乱想。&rdo;
&ldo;是因为宁大人成亲了吗?王爷不忍宁大人背负骂名,所以才不得不接受我吧。&rdo;
&ldo;或者说,担心与宁大人走的太近,为他招惹麻烦,所以拿我当个掩护。&rdo;
&ldo;总不能因为我勾栏出身,处处比旁人下贱三分,伤害起来一点也用不着心疼,所以才最终选中我当替身吧?&rdo;
何清一味说着,抖得几乎停不下来,&ldo;我可真惨,你们两个相爱,在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只剩我这个故事之外的人耿耿于怀,永远被遗忘。&rdo;
明明是四更该眠的夜,何清一句一顿,恍若灯花坠梦,却字字如针。
季绍景想说话,奈何双唇蠕动一下,并未发出声来。
他以为会永埋心底的秘密,今日被悉数被抖露出来,在他毫无防备时曝光于世‐‐被最想瞒着的人知道了。
季绍景只能越发紧地抱住他,直到马车停下。
傅恃才亦是彻夜等着众人,见季绍景抱着一人下来,铁青着脸径直往住处去,本来落下的心顷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灯影憧憧,临州府一间小院里,安然坐着个少年,描眉画目,顾盼生春。自是可怜可爱的好相貌,可惜涂抹痕迹太重,失了灵气,像是在刻意模仿着他人。
何清被季绍景一路抱回房里,身心俱疲,没有口舌力气再与他一辩高低。
季绍景方推开门,即有一阵浓郁香风飘然而至,软糯糯动人:&ldo;王爷总算回来了,叫人家等的好苦。&rdo;
&ldo;你是谁,滚出去。&rdo;
季绍景并未看他,一心想将何清安顿下,何清不经意扫了一眼那人,见那人瘪着嘴一脸委屈,出声喊住他:&ldo;你也是替身?&rdo;
季绍景的脚步立马顿住,回身而望,果然见男子眉目神态,皆似旧人。
&ldo;何清是宁佩卿的替身,他是何清的替身。&rdo;何清突然畅快笑起来,&ldo;王爷还真是豁达爽快之人。&rdo;
季绍景百口莫辩,再三重复着一句:&ldo;阿清,你先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再与你解释行不行?&rdo;
是日,临州春日冻灾未平,匪患先定。
彼时官府剿匪所逃余孽二百一十七人,自立血羽寨,劫持朝廷命官宁裴卿四日,触犯官威,临州知府傅恃才震怒,倾举州之力清剿,斩杀一百八十五人,生擒三十二人,无一人可逃。
傅恃才看着对面而坐的季绍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下他的处境十分不好‐‐按理说男宠进了土匪寨子,要么失身,要么丧命,就算运气好,也得狠狠受一番折磨,于是他一番好心,想着王爷憋了三四日,总该宣泄一下,就找了个清白的小倌送到他房里,还特地将人装扮地跟何清极像,就为了春宵一度时唤熟悉感,哪曾想人被扔出来不说,王爷还一副要杀他的样子,兴师问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