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停顿的这一刻,却让夏侯渊面色一变。
风千华缓缓谢礼起身,唇角冷冷勾起,这是什么,下马威?
她微微抬头,余光迅速看了遍满殿朝臣,今天到的人格外的多,就连很少上朝的左荣徵也在其列,裘正面色硬冷在他对面,而正前方,原本太子之位却是空的,夏侯逸不知所踪,反而夏侯智却颇有气势神采奕奕的位列之侧。
似是感觉到风千华的目光,他忽然转头,好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目光,满目皆是挑衅鄙夷之色。
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风千华却是淡淡转眸。
小人得志!
“此次澜月之战,秦王和御史功不可没,朕深感欣慰!”皇帝的声音高高在上,似是夸奖,但语调却是平淡近似低沉:“秦王令得澜秋绝甘愿送上五城,兵不见血,是为大功,朕要嘉奖。”
话落,立刻有太监端着托盘过来,艳红的绸缎盖在上面,有阵阵醇香飘出。
“这是襄北年前进贡的玉龙纯酿,朕知你爱酒,便转赠与你。”
此言一出,满殿之人大惊,‘玉龙纯酿’乃当世极品,数十载才得半壶,千金难求,世人只闻其名却无一人尝过,皆因为百年以前,此酒已作为御贡,普天之下只有皇帝一人可享用。
皇帝此举,不言而喻,看似褒奖,实则警示。
自古忠臣良将,声望震天者无一例外,都与功高盖主之名纠葛,而秦王的身份,只有过而无不及。
众人不由纷纷侧目,朝夏侯渊看去,面露担忧。
接,便是表示他心存谋逆之意,皇上纵使此刻不怒,但也必定种下疑心,不接,当殿之上拒绝恩赐,此乃大不敬之罪,一样难逃前一种的结果。
实在为难。
夏侯渊敛目而立,面容上一片沉然,他不接太监手中的托盘,却是缓缓上前:“此一战,臣有颇多失误,自知有罪,是以……”他忽然从袖袋中,拿出一枚令牌托在手中:“臣请皇上降罪,罢免臣一切职务,此乃三军兵符请皇上收回。”
他说的极慢,一字一句,仿佛略有悲痛愧疚,俯首而立,但却背影挺拔傲然不卑不吭,即便立于人下,却依旧是龙章凤姿,难掩其势。
众人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三军兵符,秦王已统领数载,如今他甘愿交出来,等同于将自己所拥有的最大的一道屏障舍去,他不上朝不经营结党没有任何朝堂根基,如此做等同于官员卸甲归田无疑,毫无权势,皇上也不会再重新重用他。
都是官场老人,心思通透七窍玲珑,当下便明白皇上的意思,不由一个个偷偷擦汗之际心中担忧,若大周没有秦王坐镇,这外患谁来主持,大周安安谁有能耐担当。
裘正蹙着眉,刚刚复原的身体,在暗自颤抖不已,他与秦王同为武将,自然明白,军权,战场,对于他们的重要性,秦王这么做,皆是因为皇上所逼,以赐御酒为名,暗中敲警为实,逼他左右为难交出兵权。
皇上的心思,他早就明白,不单忌惮秦王手中兵权,更是不满他在大周的声威,将这样一个威望极高的王爷留在朝堂,无疑是给至高皇权,留下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