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之中十个仅有一个具有一副按规格改制的脸。制作一副将经得起医生的尸体解剖的新面孔既费时又需要大量技能。其余的弱者来的时候已经预先被截肢。我们有几百万个;在体内找到一个完全匹配的器官并不难。他们大多会继续呼吸,太愚笨而不会停止呼吸,直到他们跟飞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机突然颠簸起来,十分猛烈。我瞥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就要撞毁。我们应该争取时间。,我对付着最后一个弱者。我能听见戴夫正在发狂似的与地面通话。一枚炸弹穿门而入,我把它抛入座舱。平基打开炸弹上的压力传感器,立刻跑了出来,戴夫紧跟其后。莉萨已经穿门而出。我抓起那些穿着女乘务员服装的软绵绵的玩偶,把她们扔到地板上。发动机毁损,一块碎片穿过舱室。我们开始减压。炸弹炸飞了座舱的一部分(我们希望地勤救援人员将会觉察到发动机的部分穿了过来,炸死了机组人员:在飞行记录器上再也没有留下飞行员的话),我们转过身,慢慢地,向左,下去。我被提升起来,朝着飞机侧面的一个洞口飘去,但是我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座位。克里斯塔贝尔运气不如我好,她被气浪推了回去。
飞机开始稍稍上升,正在失去速度。突然出现一个向上的斜坡,克里斯塔贝尔正躺在那儿的过道里。鲜血从她的太阳穴渗出。我回头瞥了一眼;所有的人都走了,三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弱者叠放在地板上。飞机开始失速,机首朝下降落,我的脚离开了地板。
&ldo;走吧,贝尔!&rdo;我尖声叫道。洞门离我只有三英尺,但我开始朝着她悬浮的地方攀爬过去。飞机颠簸了一下,她撞到地板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撞似乎把她惊醒过来了。她开始向我漂游过来,正当地板再次浮上来就要撞到我们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我们爬行,这时飞机正在经受它最后的死亡痛苦,我们来到了门边。洞门已经没了。
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在消失。在一架作直线运动的飞机上,要使门保持在适当的位置上,那真是够难的。当一只鸟开始作螺旋飞行并且精神错乱的时候,数学就是一门挺可怕的学问。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听说过了。
我拥抱克里斯塔贝尔,捧着她血迹斑斑的脑袋。她头昏眼花,但是好不容易笑了笑,耸耸肩膀。你总得服从命令嘛。我匆匆走进休息室,让我们俩双双躺倒在地板上。背靠着前舱壁,克里斯塔贝尔躺在我的双腿之间,靠在我前面。就像在训练一样。我们把脚顶在另一堵墙上。我紧紧地拥抱着她,把头搁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就在那儿,我的左边出现绿光。我拖着克里斯塔贝尔低头哈腰向它奔去,因为两个弱者头朝前被抛进门来,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几只手抓住我们,把我们拽出去。我在地板上奋力爬了足有五码远。你可以把一条腿留在另一边,我可没有一条腿可以闲着备用。
他们正在把克里斯塔贝尔抬到医务室去,我坐了起来。她躺在担架上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拍拍她的胳膊,但她已经昏了过去。我自己昏过去的话,我才不在乎呢。
有一阵子我们无法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有时候它竟然被发现并没有发生过。你回来,看见围栏里所有的替罪羊已经软绵绵地、突然消失不见了,因为连续统一体受不了我们置入其中的变化和佯谬。你千辛万苦营救的人们像艳红的番茄一样洒遍卡罗来纳他妈的某处山坡,你手头剩下的仅仅是一串毁灭了的弱者和一支精疲力竭的诱拐队。但是这一回并非如此。我能看见替罪羊们在围栏里乱麻麻地团团转,浑身赤裸,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慌乱不堪,开始真正感到害怕了。
我从埃尔弗丽达身边走过,她碰碰我,点了点头,这在她非常有限的几种行为姿势中表示干得好。我耸耸肩,不知道自己是否把它当一回事,但是多余的肾上腺素仍然在我的血管里,我无意中咧开嘴向她笑着。我也向她点点头。
基因正站在围栏旁边。我向他走去,拥抱他。我觉得体液开始流动。去他娘的,让咱们挥霍一点食品,好好地乐一乐。
有人在敲打消过毒的围栏玻璃墙。她大声喊叫,对我们口吐恶言。咦?你们都对我们干了什么好事?她是玛丽&iddot;桑德加德。她恳求她的秃头、独腿的双胞胎妹妹1对她说个明白。她认为她有问题。天哪,她挺漂亮。我对她恨之入骨。
【1双胞胎妹妹指故事中的&ldo;我&rdo;,即相貌相同的假身曼蒂。】
基因把我从墙边拉开。我双手发疼,尽管我没有抓过墙,我的假指甲已经全部脱落。现在她坐在地板上,哭泣着。
我听见外面扩音器上新闻发布官的声音。
&ldo;……半人马座三号星殷勤好客,环境宜人,具有像地球一样的气候。我说的是你们的地球,不是现在变成的这个世界。往后你们会有进一步的了解。旅程将耗费五年时间,是飞船时间。一旦着陆,你们将有权获得一匹马、一张犁、三把斧、二百公斤谷种……&rdo;
我靠在基因的肩膀上。在他们处于最低潮的时候,就在此时此刻,他们比我们要好得多。我可能有十年时间,其中一半的时间充当四肢被截断的病人。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最最光明的希望。一切全靠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