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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第1页）

他看见这些生物体。他看见它们在爸爸的熹微红光里隐隐约约闪现着（菲利普&iddot;k&iddot;称他围绕着旋转的红色巨星为爸爸，因为用人格化的称呼进行思考既方便又畅快）；但是入侵者远在天边，因此他对它们的形状和大小全然不知。

这些外星生物体大多已经深入到爸爸与紧邻的恒星之间的距离之内，恒星有三个，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爸爸大致处于中心位置。

起初菲利普&iddot;k&iddot;以为这些入侵者是星际飞船，他一遍又一遍嘟嘟嚷嚷叫着&ldo;莉迪娅&iddot;p&iddot;，莉迪娅&iddot;p&iddot;&rdo;‐‐直到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荒唐可笑。

地球上的远征军决不会派出这么多飞船的。这些金属形体从无处不在的黑夜深处向他漂来，越来越近，在爸爸辐射线的朦胧柔光中闪射出银光或金光。

八九个菲利普&iddot;k&iddot;日过去以后，他能够看清入侵者，辨认出它们的一些情况了。

每个生物体都长着一对弯曲的翅膀，像帆一样朦胧出现在它的下大上小的躯干兼壳体的上面，帆像地球上最大的摩天大楼那么大。翅膀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它们并不拍打，而是每当必要的时候稍微倾斜一下以便捕获阳光并将阳光转变为推进力。

观察这些聪明的生物‐‐因为它们不是人工制品而是活体‐‐靠着宇宙的微风飘来实在令人心旷神怡。秋季已经来到菲利普&iddot;k&iddot;的太阳系。瞧那金的银的，如同艳丽的枫、嘤鸣的铬。这些伟大的生物来自四面八方，它们是神奇的金属大花蝶，翅膀像金叶银叶或者像串联的金箔银箔一样充满天球。

&ldo;啊，&rdo;菲利普&iddot;k&iddot;咕哝着。

&ldo;啊……迈密登鳞翅目昆虫。&rdo;

这个名字以复活的神话的威力在他内心爆发出来：迈密登和鳞翅目昆虫1的结合体。在菲利普&iddot;k&iddot;看来，这些巨大而尊贵的来客确实就像这样一种未必可能的结合体。&rdo;

【1迈密登，原是希腊神话中跟随阿基里斯去特洛伊作战的塞萨利人，这里引伸的意思是一种绝对服从命令的蚂蚁。鳞翅目昆虫包括螺和蛾。作者有时称&ldo;迈密登鳞翅目昆虫&rdo;为&ldo;蚁－蛾&rdo;。】

天罗地网

这些迈密登鳞翅目昆虫，或者是它们的第一拨，开始慢慢地进入菲利普&iddot;k&iddot;的大气。眼下它们接触到从他不均匀受热的表面上升的气流，于是拍打着巨大的金翅银翅，或者为了便于翱翔，干脆伸展着翅膀。迈密登鳞翅目昆虫纷纷降落。

菲利普&iddot;k&iddot;感到金属屑和金粉已经粗暴无礼地落入他眼睛里，因为这些入侵者遮天蔽日，甚至把丰满、炎热的爸爸也挡住了‐‐因此只能见到它的红色光辉，已经见不到它巨大的圆脸。眼前到处是一片耀眼的亮光、辉映的光芒以及杂乱不堪的局面。

这一次入侵将会造成什么后果呢？菲利普&iddot;k&iddot;举目‐‐全身举目仰望，细心观察着降落的迈密登鳞翅目昆虫。

就像他给它们起的名字的前半部分的含义那样，它们的躯干兼壳体类似蚂蚁的躯体。确切地讲，就是类似火蚁的躯体。在地球上，这种蚂蚁蜇人的时候会分泌毒液，使人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这些外星生物有口器，就是凶猛的口钩，或金的，或银的（总是与它们翅膀的颜色形成金银对照）。它们是来吞食他的吗？倘若它们开始啃食，他会感到疼痛吗？

&ldo;不，滚开！&rdo;他想呐喊，但是只能发颤，从他的南半球释放出一些微弱的皮震波。它们没注意到这些震动。迈密登鳞翅目昆虫纷纷降落。

黑暗笼罩着菲利普&iddot;k&iddot;，从北极到南极一片漆黑，因为迈密登鳞翅目昆虫笼罩着他。无论是人还是番茄，他平生第一次完全变瞎了。蒂利希阿斯1综合症

一旦在肉体上失明，菲利普&iddot;k&iddot;感到他超感觉的和精神上的致盲因素反而消失了。（实际上这是盲人占卜者的潜意识形象所孕育的一种幻觉；蒂利希阿斯、俄狄浦斯2、荷马，说不定还有约翰&iddot;弥尔顿就是类似这种原始模型人物的很好的范例。但是对于菲利普&iddot;k&iddot;来说，具备新洞察力的幻觉压倒并埋没了他的透视感。）

在遍及世界、遍及自身的黑暗中，他明白了他有伦理责任保住自己的性命，抗拒自己被吞食的命运，&ldo;不管怎么说&rdo;，他思忖着，&ldo;具有现在这种新的肉身，或者无论人们应该怎样称呼我变成的番茄这一身份，反正我能防止我这一物种普遍的极度匮乏‐‐也就是说，假如我能用某种方法在我自己的太阳系里显现出来，处于地球火箭的合理射程之内，那就太好了。&rdo;

【1蒂利希阿斯，希腊神话里因看智慧女神洗澡而致双目失明的、懂鸟语的底庇斯卜卦者。】

【2俄狄浦斯，希腊神话里的底比斯王子，曾破解怪物斯芬克斯（sphx）的谜语，后误杀其父并娶母为妻，发觉后自剌双目，死于流浪中。】

他想象着穿梭式往返飞船从地球飞来，在他的表面上下进行开采活动，将他饱含营养的肉身（装进冷藏舱里）运回生他养他的那个世界，最后将他的精髓光荣地奉献给地球上营养不良和饥饿的人们。不消说，他会死于旷日持久的采掘，但他知道自己成为全人类的救主，将会感到心满意足。况且，就像欧塞里斯1、基督、绿色骑士以及其他救世或／和济世的代表人物一样，他有可能复活，尤其是如果有人能有先见之明，将嫁接片连同他的肉和液汁一起带回家的话。但这些都是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