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姿容体面……他的身份地位……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美好名声,而今就要毁于一旦,毁在贺兰逢春这个疯子手上。以后他不再是受人尊敬,被人称羡的乐平王,而是千夫所指、自作孽的逆君。
他握拳的手捏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骨节捏的几乎变形。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在发颤。
云郁是在意名声的人。
他可以活也可以死,他可以进也可以退,但他必须得有姿态。
姿态,是他活下去的利器和法宝。
他要好看。
他不能狼狈也不能丑陋,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滑稽难堪。
云郁在帐中,一直待到深夜,其间水米未进。晚间,贺兰逢春派人来给他送了晚饭,他也一口未吃,直盯着帐外依次燃起的火把。
从下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深夜,贺兰逢春始终没有来。云郁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捂着脸面,胸中翻江倒海,思绪狂乱如麻。
他的精神像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撕裂。
他忧愤无计,向守卫要来了纸墨笔,草草书信一封,让人致于贺兰逢春。
贺兰逢春接过信,交给左右,说了声:“念。”
左右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这不是好差事,便互相推诿。
“太原王,末将可不识字。”
“末将也不识字。”
贺兰逢春冷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封信,让主簿来念。”
韩烈鸡贼,赶紧把主簿叫来。主簿胆子小,手抖的如筛糠似的,战战兢兢打开信纸念:“帝王迭袭,盛衰无常。既属屯运,四方瓦解。将军仗义而起,前无横陈,此乃天意,非人力也。”
主簿念到这几句,停下,犹犹豫豫看了一眼贺兰逢春:“太原王,后面的话,属下实在是不敢念。”
“念。”贺兰逢春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本相投,规存性命,帝王重位,岂敢妄希?直是将军见逼,权顺所请耳。今玺运已移,天命有在,宜时即尊号。将军必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任更择亲贤,共相辅戴。”主簿几句念完,将信纸奉还,往地上一跪。
“太原王,陛下是什么意思?”韩烈浓眉大眼,语气神态有几分天真的样子。
贺兰逢春那张英俊的面孔冷肃了起来,双眸暗绿,像狼。
他要做皇帝。
可云郁写信,表示愿意拱手让位了,他又有点心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