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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院子里的穿堂风一阵一阵掀着薄薄的纸，压在试卷上的书也被刮开了几页。他捏着笔唰唰地写着题，写一会儿再停住，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再继续写。

秋风里带着些土的味道，宋海林在树上俯视着底下的小院子，风还一阵阵地吹，好像还闻见了些笔墨的味道。

竟然是邻居，他们。

吃饭的时候，宋海林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ldo;咱邻居家住的谁啊？&rdo;

&ldo;邻居？&rdo;奶奶呼噜噜喝了一口汤，&ldo;后邻居住的是你表姨，隔着胡同的是你十六爷爷，对面是你表姑的亲家……&rdo;

这些什么姨啊姑啊，宋海林压根不认识，不过农村就是这么个现状，出了门随便碰上个人都能扯点亲戚关系出来，他奶奶都快把人家给数到村头了，还是没说到他想听的那个人家，也不知道是故意没说还是怎么。

他打断了宋奶奶，&ldo;奶奶，我是问和咱隔了一堵墙的那家儿。&rdo;

&ldo;苏家啊，&rdo;奶奶夹了一筷子菜，&ldo;还记不记得你舅姥爷？你小时候他还给过你压岁钱。&rdo;

宋海林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扯上了他舅老爷，摇了摇头。

&ldo;你们这些小孩儿现在都不行了，回家了谁也不认识。&rdo;奶奶说，&ldo;就琪琪他爷爷啊。&rdo;

琪琪是谁？他更不知道了。

&ldo;奶奶，&rdo;宋海林赶紧说，&ldo;我想起来了，舅姥爷。&rdo;

宋奶奶这才心满意足地接着说：&ldo;你舅姥爷的孙女儿嫁的那家人，从那边数有个表姐嫁给了隔壁苏家的儿子。&rdo;

宋奶奶说完这话，宋海林才明白过来一开始为什么把苏家给空了过去。他们老一辈习惯按照亲戚关系来介绍一家子人，肯定先捡着关系近的好介绍的先说。

&ldo;二儿子。&rdo;宋爷爷补充。

&ldo;对，嫁给了二儿子，不过他二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rdo;奶奶说，&ldo;大儿子倒是个厚道人，也挺出息，就是命不大好……&rdo;

宋海林皱了皱眉头，问：&ldo;怎么？&rdo;

宋奶奶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谈论村儿里的家长里短，一听孙子有兴趣，高兴坏了，饭都顾不得吃就说了起来，&ldo;咱邻院儿苏家现在就住着两口儿人，一个奶奶一个孙子，孙子和你一样大，叫啥来着？好像是叫铁蛋儿么？本来一家子知识分子，他爷爷以前还是个文官儿，在文|革的时候听说是犯了什么文字问题给迫害死了，奶奶生了俩儿子，大儿子出息，在大城市里当记者‐‐就是铁蛋儿他爸。&rdo;

铁蛋儿……

这什么破名字。合着这一家子人起名字都这么个路数？

不是说知识分子么。

&ldo;二儿子在县城里教书。&rdo;宋爷爷插嘴。

宋奶奶显然是不屑于提那个&ldo;二儿子&rdo;，继续往下说：&ldo;本来一家人好好的，铁蛋儿小时候‐‐得十来年了吧，一家子出了车祸，就活了一个小的，还给撞瘫了，到现在都没法儿走道儿。&rdo;

这些都说完之后她才说起那个二儿子，先是骂了几句狼心狗肺不是东西，才说：&ldo;二儿子嫌他娘拖累他，自己在县城里成了家，扔着家里这俩一老一小不管一管。一个是他亲侄子，一个是他亲娘！不是东西！&rdo;

说完，宋奶奶还吐了口唾沫。

车祸……

宋海林回忆了一下苏慎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写作业的样子，端方斯文，对人对事从来都冷冷淡淡的，偶尔还蔫儿着坏。

这样的性格，竟然能在遭受变故之后，在这个小村儿里养出来。

宋海林自认为从小到大没遇过什么坎儿，顶多就是在学校捣蛋被老师骂、成绩不好被爸妈打，长到这么大倒也正正常常的没往坏处走。

不过他初中曾经有个同学，因为爸妈离婚得了抑郁症，平时上着上着课就趴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哭，性格也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干脆退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