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奶娘哪敢与陈相富说实话,即便是她带大了陈湘娟,可她还真不了解陈湘娟,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个有野心的,藏私自不肖说,更有心眼,但凡好东西都被陈湘娟扒拉到自己屋里了。
陈湘娟小声嘀咕道:“要不是能得点儿好东西,我干嘛打理后宅,这可真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早前的大姨娘、现在的二姨娘,谁不想染指后宅事,你当她们是热心,还不是想借机肥了自己。”
既然能肥了旁人,为什么她不能给自己捣鼓一些好东西。
上无父母,有个老祖母也是个不顶用的,虽有大姐,可大姐也订亲许了人家,他日大姐一走,谁来管她陈湘娟,无人管她自得多作打算。
吴奶娘道:“便是早前,大姨娘打理大厨房时,老夫人也说不管大厨房,可每过三两月也是要查看大厨房的账簿……”别以为大小姐就不能过问了,陈湘娟到底年纪小,她又身为奶娘,行得不妥当处只得说几句。
陈湘娟不满地责问:“你今儿非得给我填堵是不是?我大姐最是信我呢。”
“你既知道她信你,就不该干这欺上瞒下的事。周家送来的东西,原是感谢大小姐的,大小姐只留了两件,你就敢留下这么多,传出去让旁人怎么看……”
“周家送到陈家就是陈家的东西,是我们自己的,我瞧着喜欢的留下几件怎了?”陈湘娟咬咬唇,越发厌烦这个絮絮叨叨地奶娘,“你和大姐身边的刘奶娘比差太多了,整日聒嗓得像只麻雀,你再啰嗦,我便赶你去旁处。”
吴奶娘咬了咬唇,再不敢多说了。
留几件?二小姐是留几件吗?狠不得把全部都留下来才好呢。
女大不留娘,何况她只是二小姐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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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并没有歇下。
躺在小榻上,回想起前世贵家小姐们喜爱的仕女纹彩绫,缠在手腕上,又好看又别致。甚至还有用仕女纹彩丝做夏裙的,穿在身上又雅致又好看。
还有些泡了海水的生丝织不成绸缎,但可以织成薄丝、纱绫等物,制成成品,只要能卖出去,就能赚些银子。
她伏案而坐,用心地绘起仕女图,勾勒好后,又细细地填了色,如此折腾到近四更时分,方才设计好一个式样。
瞧着瞧着,那仕女看着眼生,正纳闷,脑海里跳出“李湘华”三字,是的,她笔下的仕女正是李湘华,有着寒梅风骨,有着牡丹之貌的李湘华,她前世的义姐,一袭好看绯色襦裙,头戴一朵紫牡丹,立在盛开着几色牡丹的花丛中。
绘好了牡丹仕女图,陈湘如又绘了《梅花仕女图》,在她看来,任是牡丹还是梅花,都能寻到李湘华的影子。
绘完了两幅花,她又细细地追寻着前世的记忆,想着有好些颇受欢喜的绸缎花样子,手握毫锥,伏案描绘。
不知不觉间,雄鸡报晓,东方微白,竟是熬了一夜,而陈湘如还不知倦意。
刘奶娘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外头进来,见陈湘如身侧摆着两幅花,又有几个花样子,吃了一惊:“大小姐,你一宿没睡?”
陈湘如微微抬头,勾唇一笑:“没呢,突然生了几个想法,今儿想找东院的师傅们商量,如果可行,就让织布房照着我的花样织纱织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