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年羹尧回答,屋子里的年夫人先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忙扬声答应着:&ldo;我和你爹都在屋里呢,囡囡进来吧!&rdo;
嬿婉走进房内,就见母亲年夫人正坐在桌边织毛衣,父亲年遐龄歪在床上,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正闭目假寐。
倒不是年夫人有意虐待丈夫,年遐龄不肯剪辫子,但为了支持女儿的工作,他就把头发散开,老年人头发又不多,躺下一会儿就弄得乱糟糟的。
虽然为了不让女儿为难,年遐龄私下里没少做事,但事实上,自从来了南方,这对父女就很少交谈了。
曾经的父慈女孝,大小和乐,随着年嬿婉弃家出走的行为,再也不复见。
嬿婉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床前,低声问安道:&ldo;爹爹还好?身体无碍么?&rdo;她耐心地等待了很久,才听到年遐龄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ldo;嗯&rdo;声。
年夫人暗暗剐了丈夫一眼,却不好说什么,只放下手里的竹针毛线,叫着女儿:&ldo;婉儿过来,陪娘说说话儿,你那么忙,娘已经好久没好好看看你了,过来叫娘瞧瞧。&rdo;
待嬿婉依言走过来,她就拎起还未完工的毛衣,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笑道:&ldo;蛮好,正合你穿。&rdo;
&ldo;娘和谁学的织毛衣?&rdo;嬿婉好奇地问,年夫人虽是个头脑精明的主妇,手头工夫却不利落,一向对女工不怎么热衷。
年夫人笑了笑:&ldo;我跟街道办事处的妇女主任学的,她女儿小何就穿了这么一件儿,我看着蛮好,就起了意也给你织一件。&rdo;
&ldo;娘,你真好。&rdo;嬿婉搂着她脖子撒娇,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挥洒。
她心知父母因为她失去的是怎样的生活,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对他们有所亏欠,在他们面前还是难免气弱些。
&ldo;咱们出去说话。&rdo;年夫人笑着把毛线竹针归置好,拉着女儿出了屋,坐到后院廊下的小板凳上。
嬿婉捻了捻母亲的衣角,又进去拿了件大衣出来披在母亲身上。
&ldo;我穿着小袄呢,不大冷的。&rdo;年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却毫不抗拒女儿的动作,&ldo;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都不回家?&rdo;
嬿婉答道:&ldo;最近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党的二次全体会议正在召开,还要在会议闭幕后办开国大典,各地的农工代表和党员干部齐聚南京,作为中央警备团司令和中央委员会的常委,我不仅要负责全城的警卫工作,还要上台给他们讲话,事儿多了些,就直接睡在办公室了。&rdo;
&ldo;什么?!办开国大典?你们不是去年就已经宣布建国了吗?&rdo;年夫人吃惊道。
嬿婉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ldo;娘也说了是宣布建国,提早占个名分好管事儿而已,这不是一直没有正式建国吗?&rdo;
年夫人呐呐道:&ldo;哦,这样……&rdo;
嬿婉回身看了眼屋内,问道:&ldo;爹还是那样儿,拐不过这个弯儿来吗?&rdo;
年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忧愁地瞥了女儿一眼:&ldo;他就是觉得,深受皇恩……皇上,不,虏首康熙今年过六十大寿,要办什么千叟宴,这两天你爹还念叨着,要是你没反,他还在京里,也能混上一席呢。&rdo;
千叟宴是清帝康熙新兴出来的一个花招,要在自己六十大寿之日,为显示君民和乐、自己治理天下有方,于畅春园宴请千位来为他祝寿的老人。
这种粉饰太平的招数遭到了农工党的报纸毫不留情的大肆嘲笑,一段时间内都是大家的笑点,年夫人对此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