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不满地冷哼一声,转目望向公子将闾。公子将闾是监军,发现和阻止谣言就是监军的职责之一。公子将闾紧张地看了王贲一眼,然后把脑袋一低,iǎ声说道,“现在战事正紧,盛传北伐,有助于提高将士们的士气,稳定军心。”
宝鼎微微眯起眼睛,脸è愈发难看,“没有接到咸阳诏书?”
公子将闾没有说话,但右手握到了剑柄上,似乎想从宝剑上汲取力量。
这些年宝鼎来往于北疆和咸阳之间,一次次推动咸阳政局的发展,其权势越来越大,其威严也越来越凛冽。公子将闾虽然长大了,做了封国的封王,但面对这位叔父,却是越来越害怕,儿时的崇拜渐渐转变为畏惧。在几位封国王中,唯独公子将闾一直受到宝鼎的全力扶植,但也处在宝鼎的直接控制之下,这让逐渐长大的公子将闾既想摆脱宝鼎的控制,却又害怕遭到宝鼎的打击,内心中十分的矛盾和苦闷。
公子将闾悄悄望向王贲。
王贲稳坐如山,泰然自若。
公子将闾咬咬牙,右手五指用力,紧紧抓住剑柄,接着猛地一抬头,正视着宝鼎的双眼,大声质问道,“叔父离开北疆前,曾献咸阳三策,其中第三策就是具体的北伐大计,但叔父应召进京后,就马上传来放弃北伐的消息。北伐搁置,直道也暂停修筑,咸阳也大量削减了对北疆的财政支持,叔父献给咸阳的三策全部否决,这是为何?尤其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咸阳为何要ōu调十万北军回镇京师?难道咸阳要放弃长城防线?抑或咸阳要以北疆镇戍的失败来打击叔父?”
宝鼎略感错愣。
一直以来,公子将闾对他都是待之师长之礼,恭恭敬敬,今天却一反常态,竟敢向自己发难。
宝鼎冷哼,转目看向王贲。
王贲目lù赞赏之抚须而笑,不过面对宝鼎冷冽的目光,却是感叹不已。
曾几何时,宝鼎还是一个悍不畏死的懵懂少年,需要他的照拂,恭敬地称呼他为叔父,但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宝鼎成了大秦第一权贵,主宰着大秦的命运,也主宰着他的命运。
当年,宝鼎在代北凭着一把宝剑刺杀了赵燕两国的大权贵,九死一生,而如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松铲除冯氏,重创老秦一系,把王翦、麃公和王绾等人全部赶出了朝堂,根本就没人可以伤害他,即便是始皇帝,恐怕也不敢再像当年一样与其公然对决了。
如此一个大权贵,却选择了一条让人看不懂的路,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当真是要誓死维护帝国的和平和统一?
“我告诉你们原因。”
宝鼎调整了一下坐姿,神è更显疲惫,就连声音都变得缓慢而低沉,略略带着一丝晦涩和黯然。
宝鼎说了很长时间,情绪虽然平静,但言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奈,公子将闾和王贲甚至察觉到了从宝鼎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一丝绝望。
“集权并不意味着大秦可以确保和平和统一,而分封的进一步扩大也未必会导致中土的分裂和战
宝鼎最后说道,“但现在咸阳并不具备解决这个矛盾的条件,在大秦国力没有恢复,在中土庶民没有安居乐业,在中央财政没有得到根本改善之前,我的建议是,想方设法缓和这个矛盾,而不是jī化这个矛盾。”
大帐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宝鼎忽然咳嗽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脸è十分苍白。
“叔父,要不要请个医匠来?”公子将闾关切地问道。
宝鼎浑身发冷,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他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继续议事。
“北疆镇戍怎么办?”王贲终于说话了,“谁来保证北军将士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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