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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她一个人开按摩室,不大,一共两个房间。都是患者带来的患者,营生不算太好,但是养活自己也够了。一套下来是六百元,当时来说也相当于一个人一月的工资,能按摩十五次。通经络治病,疗效还行,单是通经络也能让人舒服,毛细血管充盈。她忘了问关于大姐详细的故事,但是大姐逢人便说了她在工作里的那次对她来说终身的屈辱。这件事影响了张桂兰对健康的认识,她从那时候开始关注自己的身心,同时看到独身的大姐生活的不易,与她周边的官太太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她需要这种清雅的生活和淡泊的节奏,可又不能放下手里那时还握住的拥有,杨力的官位和自己很轻巧的铁饭碗,但是渐渐疏远了那个官场互相吹捧的太太圈子。

自己落难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好像是身体本身的自救,张桂兰想起在那样的情境下,异走他乡的大姐都能生活,自己在北京为什么不呢。这种精神的自救很管用,她挺了挺后背,接着用眼霜在眼部周围轻轻按压,女人一辈子的命运总会和男人息息相关,她不高兴是不高兴,可是退而求其次,自己总算从年轻熬到五十多了。这中间不知道规避了多少风险,这一路走来也有不易。她继续恍惚地联想,想到大姐的遭遇。

当时钢琴厂在门口和食堂都贴了通知,工人们穿着蓝色布的工作服,带着工作帽。齐刷刷的竖着耳朵听,厂长说,“只要能把这个发胀的钢琴键盘的问题解决好!那么,我们全厂表彰,还会有奖金!技术奖金!大家踊跃实验,尽快解决厂里钢琴键盘发胀的问题!”张桂兰回忆,她当时躺在一张单人治病的小床上,旁边还有等候的几位治病的患者,大家都是患者——朋友介绍而来,大姐的小卷头发随着她治疗的手法上下起伏,脑袋一晃一晃,,躺着的患者都能看到大姐五官精细,眉宇柳长,因为常年食素,眼睛很亮。说话的时候,她一边用双手走着眼前的患者前胸后背的经络,自己坐在凳子上看着前方,四面白墙,东边的墙上有两张简单的经络图,还有一个圆形的像时钟一样的道家轮盘,上面写着一些玄幻的东西。

她很形象,说话有声有色,“当时呢,是咋回事哩?我家的窗户关不严,冬天那风刮得呜呜呜的!又在厂里的筒子楼里住,那家真是冷。后来我发现用香皂把窗棱一抹,这个窗户就很容易关上,还有抹一点窗户的合页什么的,那非常管用!……然后呢,咋回事,我就到厂里,先跟主任说的,我说我能弄好!那主任屁颠屁颠,可高兴了,当时我也说了,如果能用这个方法,给厂里报的时候还是算我和他的,这不就挺好的嘛。”

“但是谁也猜不出来,我跟着忙了一个月,实验再实验,最后把这个琴键发胀的问题,还有里面踩踏的时候拉绳生涩的问题解决了,都用的是香皂,那一批出口的钢琴啊,真真的出口的一批钢琴,从辽宁大连的海上走出的一批货,能查到的……但是,解决问题后,那个表彰大会上竟然没有我。你说说,哪双眼睛看不见我在机器前干活呢?然后,表彰谁?表彰车间主任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大概二十出头,厂里人能不明白吗?但是同事在表彰大会下面都鼓掌啊,还有上去发言的,那么热情。”

“当时我看着表彰,感觉婊子至上,婊子真的无处不在,除了婊子和利益勾当,还有什么原因呢?就这两点。要么‘利益’要么‘婊子’。”大姐的手法更有劲儿,她太硬气,估计不想当婊子所以靠着能力吃饭,虽然吃的辛苦,但是每搓一下经络,就长出一口恶气,这个世界那么多不公平,轻轻的操纵却带给别人一生根深蒂固的伤害。如果不是当时很打击,怎么可能大姐那么多年都记得呢,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旗帜下,不都是讲究公允吗。

张桂兰明白了,当时一万块的技术奖金只给了大姐一千块,说是参与实验,剩余的名誉和奖金都分给了另外一个女孩还有车间主任,当时这个屈辱很大,车间里风言风语也多,都说大姐被欺负了还不敢说什么,但是想想人这一辈子,屈辱的事情还少吗?孤身一人真的斗不过啊。社会的不公平多了会引起风气的大转变,最终接受苦果的是这些人的后代,而非这一代,因为他们把美德都弄丢了,给下一代的都是垃圾和疲软,甚至是狂欢和纵欲。

如果学不会面对屈辱,估计活到老也这病那病。后来国企效益不好,九十年代买断下岗,大姐终于离开了钢琴厂,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车间主任突然中风死亡,真的倒在了社会主义公平公正建设的路上。社会一直是有人吃人这种情况,大姐搬出了筒子楼,3000块钱买进的单位一间宿舍,3000块钱又转让出去。她去车间主任的告别仪式一趟,灵堂设在主任家门口,摆着几个黄色的白色的花圈,曾经捧过主任的同事都消失了,只有主任的老娘和一对儿女跪在大奠字跟前。在虚假的后面,是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的,也就相当于是不成立的,车间主任死于中风,错事做多了当然会死。

“没想到,谁最后都是一块臭肉。主任走好。”

大姐后来去上海中医药大学读夜校,跟着老师学脖子的风池疗法,裹着白色毛巾和同学互相按摩,几个月后南下到广州生活。车间主任那胖乎乎猥琐的样子她偶尔还能记起来,“希望他们把这笔技术奖金拿去吃药,我很需要这笔钱,但是他们可能更需要。”刚开始大姐这么想,可是学了医以后,再也愿不毒舌,都说医者父母心,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她对那些患者说,“人啊,甭管都了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两个字,一个‘中’一个‘正’,此乃中医的文化精华,跟谁生气都是跟自己生气,知道不?”大姐啪一声用手掌拍在患者背上,结束了一位患者的治疗。张桂兰记住了这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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