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犯人去维申斯克的奥利沙诺夫,乘同去的爬犁半夜回到村里。在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家的窗上敲了半天,才把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叫醒。
&ldo;你怎么啦!&rdo;睡眼惺忪的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走出来问。&ldo;怎么回来啦?带文书来啦,还是怎么的?&rdo;
奥利沙诺夫甩了一下鞭子,说:&ldo;他们把哥萨克们给枪毙啦。&rdo;
&ldo;你胡说,混蛋!&rdo;
&ldo;我们把犯人解到了‐‐他们立刻就进行审讯,天还没有黑,就押到松树林子里去啦……我亲眼看见的!&rdo;
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急得两脚怎么也穿不进毡靴子里去,穿好衣服,就跑到施托克曼那里去了。
&ldo;咱们今天送去的那些人‐‐在维申斯克都给枪毙啦!我原以为,是把他们关进监狱,这样于法算是怎么回事……这样胡来,我们在村里什么事也于不成!我们会完全失去群众,奥西普&iddot;达维多维奇!……这有点儿不对头。为什么要枪毙人呢?现在怎么办啊?&rdo;
他以为施托克曼准会跟他一样,对发生的事情大为恼火,担心事件的严重后果,但是这位慢条斯理地套上衬衣,脑袋钻出来以后,请求他说:&ldo;你别嚷啦。你要把女主人吵醒啦……&rdo;
施托克曼穿好衣服,点上烟,请求他把逮捕这七个犯人的原因又讲了一遍,然后冷冷地开口说:&ldo;你应该习惯这种事情,好好习惯起来!前线离我们只有一百五十俄里。哥萨克的基本群众都敌视我们。这是因为你们这儿的富农,哥萨克富农,也就是那些村镇长们和其他上层分于,这些人在劳动哥萨克群众中享有很大的威望,很有影响,是的。为什么这样?好,这也应该明白。哥萨克是一个特殊的阶层,是世世代代的兵痞。沙皇制度培养了他们热爱上级,热爱&lso;长官大人&rso;的心理……军歌里是这么唱的吧:&lso;长官大人怎么命令‐‐我们就往哪里冲,砍哪,刺哪,打呀。&rso;对吧?你明白了吧!而这些长官大人却命令哥萨克去镇压工人罢工……哥萨克已经被愚弄了三百年之久。时间够长啦!就是这样!而顿河一带的哥萨克富农比起其他地方的富农,就说梁赞省的富农吧,是大不相同的!梁赞的富农被打垮了,他们只能对苏维埃政权嘘几声,软弱无力,只敢躲在角落里使点儿坏。而顿河的富农呢?则是武装的富农,是非常危险的毒蛇!他们很强大。他们不仅嘘几声,不只是散布诬蔑我们的谣言,像你说的科尔舒诺夫和其他一些人干的那样,他们还要明目张胆地起来反对我们。当然是这样!他们会拿起枪来打我们!会打你!而且还要竭力拉上其余的哥萨克跟着他们走,就是说要蒙骗那些中产阶级的哥萨克,甚至哥萨克贫农也会跟着他们走。富农想用他们的手来打我们!所以,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己经证明他们有反对我们的行动,是吧?这就足够啦!不用费话‐‐枪毙!这用不着怜悯,说什么他们是好人……&rdo;
&ldo;我并不是怜悯他们,你这是说到哪里去啦!&r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挥起双手,争辩说。&ldo;我是担心,其他群众会离弃我们。&rdo;
在这以前,施托克曼还一直是泰然地用手巴掌摸着长满灰白胸毛的、扁平的胸膛,这会儿突然发怒了,使劲抓住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军便服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已经不成声了,竭力压着咳嗽,沙哑地哼哼说:&ldo;如果能让他们懂得我们的阶级真理,他们是不会离弃我们的!劳动哥萨克只会跟我们一起走,而不会跟富农走!唉,你呀,你呀!……富农们是靠剥削他们的劳动!‐‐靠他们的劳动过日子的啊!发财致富的啊!唉,你这个胡涂虫!你松劲儿啦!你的情绪不对头……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一个工人阶级的小伙子,却像个知识分子一样流泪抹鼻涕……简直变得像个讨厌的社会革命党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吧,伊万!&rdo;
他松开了军便服的领子,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脑袋,点上一支烟,吞一口烟,已经心平气和地结束说:&ldo;如果不把区里活动最猖极的敌人捉起来,就会发生暴动。如果现在能及时地消灭他们,暴动就不会发生。当然,这并不一定把所有的人都枪毙。要消灭那些沽恶不俊的家伙,至于其余的人‐‐可以把他们都送到俄罗斯内地去。但是,总的来说,跟敌人是不能客气的!列宁说过:&lso;戴着白手套是不能革命的。&rso;在目前情况下,有没有必要枪毙这些人呢?我认为‐‐是有必要的!也许,不需要全都枪毙,但是像科尔舒诺夫,是没有宽恕的理由的!这是很清楚的!还有麦列霍夫,虽然暂时让他跑掉了。应该先捉他才是!他比其余所有的人,包括被捕的这些在内,都更加危险。你要记住这一点。他在执行委员会对你说的那些话,‐‐就是明天的敌人要说的话。用不着为此伤心。工人阶级最优秀的儿子在前线奋斗牺牲,成千成万地牺牲。我们应该为这些人悲痛,不应该为那些正在杀害他们,或者在等待时机,从背后刺他们一刀的家伙们伤心。不是他们消灭我们,就是我们消灭他们!中间道路是没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亲爱的阿列克谢耶维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