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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第1页）

普罗霍尔偶然回头看一眼，看见阿克酉妮亚冻得红肿的嘴唇上挂着颤动的微笑，就气恼地问：&ldo;哼，你呲着牙笑什么呀？像个新嫁娘！从家里飞出来啦，高兴是吧？&rdo;

&ldo;你以为不高兴吗？&rdo;阿克西妮亚响亮地回答说。

&ldo;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真是个胡涂娘儿们！这出戏还不知道怎样收场呢，你先别嘿儿嘿儿地笑，闭上你的嘴巴。&rdo;

&ldo;对我来说，不会更坏啦。&rdo;

&ldo;我一看见你们俩，简直就恶心得想吐……&rdo;普罗霍尔怒冲冲地把马抽了一鞭子。

&ldo;那你就回过头去，把手指头放到嘴里，&rdo;阿克西妮亚笑着建议说。

&ldo;你又说胡涂话啦！照你说，我就嘴里含着手指头一直跑到海边吗？真有你的！&rdo;

&ldo;那你为什么恶心得要吐呀？&rdo;

&ldo;你最好还是闭上嘴吧！你男人哪？姘上个野汉子，就跟着人家瞎跑！如果司捷潘回来了，那可怎么办呀？&rdo;

&ldo;我说，普罗沙，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吧，&rdo;阿克西妮亚央告说，&ldo;不然，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rdo;

&ldo;我才不管你们的事呢，你们的事儿跟我有什么相干！难道我不能说说自个儿的看法吗？难道我给你们当车夫，就只能跟马说话吗？真是岂有此理！不，阿克西妮亚，你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就应该用一根结实的柳条狠狠地抽你，抽你，还不准你哭叫。至于说到有没有好处，你别吓唬我啦，我的好处全都随身带着哪。我的好处很特别，它叫我唱不出歌，睡不成党……懊，可恶的东西！你们怎么总是迈八字步呀，大耳朵鬼！&rdo;

葛利高里含笑听着他们嚼舌，后来就和解地说：&ldo;你们先别吵个没完啦。咱们的路还远得很哩，有你们吵的时候。你干吗要跟她瞎缠呀，普罗霍尔？&rdo;

&ldo;我跟她缠是要叫她今后别跟我顶嘴。&rdo;普罗霍尔恶狠狠地说，&ldo;我现在是这样看的，世界上再没有比女人更坏的啦，比贪官污吏还坏……我的老兄，这是上帝创造的最坏的玩意儿！我真想把她们这些害人精统统消灭，一个也不留，别让她们再在人间招摇撞骗啦！我现在简直恨透她们啦！你笑什么？幸灾乐祸‐‐最可耻啦！哪，拿着缰绳，我要下去一会儿。&rdo;

普罗霍尔徒步走了半天，后来又上了爬犁，再没有搭话。

他们在卡尔金斯克过了夜。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就又上路了，到天黑时已经走出了六十俄里。

大队难民车辆络绎不绝地涌向南方。离开维申斯克镇地区越远，葛利高里就越难找到住宿的地方。在莫罗佐夫斯克附近遇见了第一批哥萨克队伍。有一支总共不过三四十个骑兵的队伍，而辎重队的车辆却长得一眼看不到头。村子里的房子到傍晚就全被占用了，不仅找不到住宿的地方，连拴马的地方都找不到。葛利高里在一个道利人居住区，毫无目的地找寻着可以住宿的房子，最后，只好在板棚里过了一夜。到天快亮的时候，在暴风雪中打湿的衣服全都结上冰，冻得翘了起来，一动就沙沙作响。葛利高里、阿克西妮亚和普罗霍尔几乎都冻得一夜没有睡，直到快天亮时，在院子里生起一个火堆才暖和过来。

第二天早晨，阿克西妮亚胆怯地建议说：&ldo;葛利沙，咱们可以在这儿再住一天吗？整整挨了一夜冻，几乎一点儿觉也没有睡，是不是‐‐咱们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呢？&rdo;

葛利高里同意了。费了很大劲他才找到一间空屋子。辎重队从黎明时就登程了，但是带着一百多伤兵和害伤寒病的战士的野战医院也留下来休息。

一间小屋里的肮脏的土地上睡了十来个哥萨克。普罗霍尔把草垫子和装食物的口袋拿了进来，在门边铺上干草，攥着一个睡得很死的老头子的腿，把他拖到一旁，粗鲁、亲热地唤道：&ldo;阿克西妮亚，躺下吧，看你一夜折磨得都没有人样啦。&rdo;

夜里，这里又挤满了人。黎明时分，胡同里生起了火堆，不断地传来人声、马嘶和爬犁滑杠的咯吱声。天刚蒙蒙亮，葛利高里就唤醒普罗霍尔，小声对他说：&ldo;套上爬犁。动身吧。&rdo;

&ldo;于吗这样早？&rdo;普罗霍尔打着呵欠问。

&ldo;你听听。&rdo;

普罗霍尔从鞍垫上抬起头来，听见了低沉、遥远的大炮轰鸣声。

他们洗过脸，吃了点腌猪油，就从又热闹起来的小居民点驶了出来。胡同里停着一排一排的爬犁，人们在奔忙，在黎明前的昏暗中有人沙哑地喊：&ldo;不行，请你们自己把他们埋掉吧！等我们挖好了六个坟坑‐‐就要到晌午啦！&rdo;

&ldo;为啥俺们要去埋他们呢？&rdo;另一个人心平气和地问。

&ldo;你们会去挖的！&rdo;嗓音沙哑的人喊。&ldo;如果你们不愿意挖‐‐就叫他们挺在这儿好啦，在你们这儿烂掉，与我毫无关系！&rdo;

&ldo;您这是怎么啦，大夫老爷！如果过路的死人都让俺们埋，那俺们别的事儿就全不用于了。是不是还请你们自个儿埋掉吧？&rdo;

&ldo;见你的鬼去吧，傻瓜！难道要我为了你把野战医院交给红军吗？&rdo;

葛利高里绕过满街的车辆说：&ldo;死人谁也不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