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虚情假意,比西贝古董多,焉能不看开一点,只要大家舒舒服服,真假有何分别。
她给他一张名片,育台一看,这位女士叫蒋薇薇。
育台掏遍口袋,找到一张旧名片,也送上给她。
“果然是香港人。”
育台笑问:“有个典型吗?”
在店里逗留了半小时,只得他一个客人。
“你有无来过敝店?”
育台点头,“三年前,内子在贵店买过一盏铁芬尼吊灯,至今挂在书房,十分美观,那时,老板是一位中年太太。”
“那是家母,你太太这次没一齐来?”
育台答:“她因病故身。”
蒋女士不出声。
礼物已经包好。
蒋女士诚恳邀请说:“我们今天吃沙锅豆腐鱼头,你要不要来?”
“有几个人?”
“五六七八个,就在敞店楼上。”
育台笑了,“我七八点钟到。”
“欢迎你。”
回家途中,天下湿雪,路滑,他又提着重物,举步艰难,他对雅正说:“我会努力寻欢。”
去年半夜有一次纪元发高烧,他也是这样背着孩子到医院急症室去,那夜大雨,他边走边流泪。
纪元烧得筋疲力尽,犹自担心,“爸,爸,你在哭吗,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就要死了?”
从此他不敢再哭。第七章那晚育台带了许多鲜果去。
菜肴很丰富,客人都是留学生,平时没得吃,有主人请客,大快朵颐,气氛极佳。
蒋女士很会招呼客人,亦即是任由客人自由活动。
育台坐在窗台上看夜景,万家灯火,那人却不在阑珊处。
他忽然想回家。
用锁匙开了门,大声喊累:“雅正雅正,天下有这样的事——”一边笑着看刚学会走路的纪元飞奔过来叫他抱。
那无异是他一生中最光彩的一段日子。
他已与那些良辰美景说了再见。
女主人走近来,双手抱胸前,微微笑。
育台问:“留学生在谈什么,有没有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蒋薇薇笑不可抑,“在谈怎样赚外快!管谁的家在什么地方都要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