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前,他因受贿被收审,这消息震得我呆若木鸡。
最初的传闻说数目很大‐‐一百多万。
后来的传闻又说其实没那么多。
然而有一点是确凿的,他的案子是由中纪委直接介入审理的大案。
我首先想的是应给他的家人打电话,在此时表示一种关心。
却没人敢告诉我他家的电话,都怕受嫌疑。
接着我想到了他的女儿,她在北京读大学。我想这姑娘一定承受不了如此突发的巨大的事件对她的刺激。我想了解到她在哪一所大学读书,去看望看望她,安慰安慰她。
但也没人愿告诉我。
中国人习惯了谨慎避嫌,习惯了划清界限,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知道的关于他的最新情况是,他双眼的视网膜已彻底脱落,完全失明了。
我还听说,他的大学母校,对他也予以极大的关注,表示愿意接收他回校任教,发挥一技之长。当然这只能在两种前提并存的情况之下方可考虑‐‐法律对他免刑和他双目没失明。
第二个前提已经不存在了。
对一个在收审时期双目失明的人,法律究竟会怎样判处呢?
我向一些律师请教过,律师都说太特殊,尚无先例,也就都无可奉告。
据我所知,哈尔滨市的人们并不拍手称快,幸灾乐祸,普遍非常地惋惜。
都说:&ldo;唉,朱胜文太对不起咱们哈尔滨市人了!&rdo;
我这个哈尔滨市人,理解家乡人的话的深层意思是‐‐他令人们失望的方面主要还不在于他受贿,而更在于他不应该自己将自己打倒了,使哈尔滨失去了一位能干又肯干的副市长。
他双眼失明是由于延误医治。第一次手术后,视力还没恢复正常,就又开始工作了。为了工作,他一次次推迟住院手术。
他被收审的前两天,亲批十万元支持哈尔滨市作协主办的文学评奖活动。
那是他最后一次行使常务副市长的权力。
与他翻身落马的同时,哈尔滨市道里区工商局局长王英文亦&ldo;东窗事发&rdo;,衫难遮&ldo;尾&rdo;。
王英文也是我的北大荒知青战友。我们曾同属一个团,当年他是团组织股干事,作为团政委亲自挂帅的工作组成员,曾在我的连队&ldo;蹲点&rdo;两个月之久。
那时我是男排一班长。他常召集班排长开会,学毛主席语录,&ldo;斗私批修&rdo;。他很能说话,每每说得兴奋,口吻就有几分盛气凌人、&ldo;谆谆教导&rdo;的意味儿了。我颇看不惯他那种&ldo;官不大,僚不小&rdo;的架势。记不太清有次究竟因为什么,我们当众发生了冲突,似乎是他指摘我班里一名战士装病,不出早操。而我顶撞他,认为他诽谤我的战士,也就是诽谤我,也就是诽谤一班。他说:&ldo;轻伤不下火线。&rdo;我讲&ldo;官爱兵&rdo;的道理。他说:&ldo;你还是官呢!班长算什么官?&rdo;我端起炉上的一盆热水要泼他,被人及时阻拦才没泼成。
我一直认为,对他个人而言,当年在我们连&ldo;蹲点&rdo;的最大收获,便是我们连女排的一班长后来成了他妻子。当年我们全连都对女排一班长持有良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