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蹙了下眉:“他还拆帐篷?”
“拆。”
胡先生道:“当初少将军在榻上养伤,躺得彻底烦了,见什么都来气,就连先王的大帐也是拆过的。”
萧朔:“……”
“这般看来,少将军实在很珍惜琰王府了。”
景谏立在一旁,两相比较,也不由笑道:“好歹府上的房盖都还在,窗户都好着,墙也不曾塌几面……”
“少将军是当真心悦殿下。”
胡先生是真心替这两人高兴,眼里添了欣慰,点点头:“甚好。”
方才调兵时,景谏寻了空,便已将琰王与少将军的情形同他说过。
纵然不说,胡先生坐镇不归楼,日日守着京里来的消息,心里也有了大概。
云州远在北疆,京中消息虽时时有人暗中传递,终归不能事无巨细。
可纵然再简略,每每有了什么新的要紧事,云少将军与琰王的名字也仍始终在一处。
同进同退,一次都不曾分开过。
……
胡先生静静守了一阵药炉,放下送风的蒲扇,抬起头,看着不怒自威的琰王。
当初端王在朔方领兵,随军的是云琅。他们偶尔去端王府走动,见到世子,也只记得人很沉默稳重,书读得很好。
王爷嘴上恼世子木头疙瘩不开窍,却常常拿了萧朔课业去军中同众人炫耀,说是连宫中那位誉满天下的蔡太傅都夸赞过的文章。
这些年,京中的消息断断续续往北疆传,一年一个样。
起初随着消息一并来的,是琰王府救下的人。
后来送来的,就变成了琰王府设法周转、分散隐蔽着一批批辗转送到的粮饷军资。
……
再后来,就成了一条紧跟着一条叫人几乎不敢信的鸿翎急报。
朝堂动荡,禁军归位。
大理寺一朝倾覆,太师府惶惶终日,枢密院失了煞费苦心收拢来的兵权。
连蓄谋已久、来势汹汹的叛军与西夏铁鹞子,竟也被狠狠折碎了爪牙,灰溜溜逃回北疆边境,再度盘踞蛰伏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昔日端王留下的担子,已被两人稳稳当当尽数接过去了。
“殿下与少将军……太过辛苦。”
胡先生叫热意在心胸间氲着,却又尽是不忍,低声道:“我等无能——”
“各执其事罢了。”
萧朔道:“先生与朔方军共守北疆,若守不住,京城早无可转圜。”
胡先生不知是苦是甘,扯了个笑,以茶代酒同他一敬,仰头一饮而尽。
“大业未成,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景谏知道萧朔脾气,陪了一盏茶,引开话头:“如今朔方军大体安稳,城中情形,还要白大哥先行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