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庞辖忙点头,“回去便设法搜罗,看能不能买来好酒,有京城的最好。”
师爷低声:“是。”
“绝不可买醉仙楼的。”
庞辖忽然想起来:“他们家奸商透顶,一样的酒,换了个酒坛子,就能翻着番往死里坑钱……”
他正交代着,听见人声,忙跟着抬头,正看见岳渠与那两位一并走了过来。
礼官方才还满面忧虑,此时竟也笑盈盈俯身,客客气气道:“请太守大人入客席。”
“好说,好说。”
庞辖不无羡慕地瞄了韩忠一眼,朝云琅愧疚见礼:“是下官疏忽了,招待不及韩大人周全……”
“什么招待?”韩忠送云琅入席,有些莫名,“两位将军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北疆游赏散心。有用得着你我处,少问多做,为家国一心做事就是了。”
庞辖被他一噎,说不出话,只暗恨这韩忠竟既有眼力又会说话,连连赔着笑称是,跟着一并入了席。
师爷跟在庞辖身后,眼看岳渠竟也坐到了主位一侧,有些错愕:“岳将军既非那两位的亲友,又非长辈师从,如何竟也坐过去了?”
“少问,多做。”
庞辖沉了语气:“人家是来打仗的,和朔方军的主帅套套近乎怎么了?若是当真得了朔方军,就算是上面那位,不也要高看一眼?”
师爷不曾想到这层,闻言一愣,忙低声称是。
庞辖训过了扈从,抬起头,脸上就又换了一副热络的笑,举起手中酒杯。
主客相敬,这一场宴席才算真正开席,敞开了尽情吃喝。
加了老醋与胡椒的羊肉汤在鼎里滚沸,酸呛香辣,肉香浓郁扑鼻。无论朔方军与镇戎军,就连云州城里眼巴巴探头的守城兵士,也拿陶罐特意担过去。人人都能分得一碗,热腾腾喝下肚,抖擞了多少天鏖战的疲惫精神。
朔方军常年紧绷,一根弓弦绷了整整五年,已太久不曾这般放松过。纵然杯子里的酒只是不醉人的葡萄酿,竟也像是终于能痛痛快快大醉了一场。
“岳帅。”
韩忠始终留心查看,看着眼前宴饮,悄悄来到岳渠身旁:“朔方军疲惫已久,能这样松快一场自然是好事,只是……”
岳渠手中拿了酒杯,倚着虎皮座椅,一双眼睛仍精明雪亮:“只是什么?”
韩忠一愣,细看岳渠神色,不由失笑:“看来是末将多虑了。”
他原本担心朔方军长久不得放松,忽然松缓下来,若是有敌军今夜试图突围破城,是否能及时应对。
……可看岳渠反应,朔方军无疑早已想到了此事。
“少将军有安排了?”
韩忠悬着的心放下来,也不由笑了,寻了块石头席地而坐:“怪不得你们朔方军都说,有云字旗在,凡事都用不着担忧。”
“也该担一担忧,当初若不是端王按着,这小子能一路放风筝放到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