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今性子犟,我母亲担心她知道真相后又会伤心过度病倒,所以这些年一直不准我们对她提,她问起来就说是记错了。可真正发生过的事是瞒不住的,云今自己也不信那个哥哥是她臆造出来的,久而久之就觉得是我把小时候做过的事情给忘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如果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另一个人的惦念和感情,这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林清执手里的甜筒也快融化了,他三两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蛋卷残渣:“我能理解那男孩的做法,好不容易有一个家,他不想再让云今过回以前的生活了,你没见过云今大病初愈时的模样,整个人呆呆的,几个月没主动说过话。如果他那时出现了,云今说不定真的会跟他离开。”
“说起来那孩子跟你有点像。”
“是吗?”江易眼神动了动。
“长相我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孩子身上的那股劲过了这些年我依然没忘,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这样觉得。”林清执拍拍他肩膀,“所以阿易,喜欢就坦诚地说出来,不接受就想方设法去追,你是我认可的小孩,不会差到哪去。”
赵云今越走越远,前方有座石桥,她在桥头蹲了下来,不知在看些什么。
两人走过去,发现她面前有一个坐着马扎的算命老头。
女孩笑吟吟说:“走了这么久也挺累,来算个命吧。”
林清执说:“我不信这个,你们算吧。”
赵云今挽着他的胳膊,拉他过去:“算嘛,就当是玩玩了。”
老头带了个古董一样的黑色眼镜,头上戴了顶小圆帽。
赵云今看了眼摊子上标的价钱是五十一个人,嘴甜地跟他讲价:“爷爷,我们三个人,算一百好了嘛?”
老头和蔼地笑了:“也快十二点了,就当给第二天开张了,说吧,算什么。”
赵云今眼珠转了转:“爱情。”
少女心思充满了许多的粉红泡泡,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看了眼林清执,其实一举一动都没瞒过面前两人的眼睛,她说:“算算我的爱情顺不顺利。”
老头要了她的生辰八字,掐了一会,微笑说:“结果是好的。”
“只说结果,意思是过程会很曲折了?”
“好事多磨。”他笑道,“小姑娘未来还长,磨一磨怕什么?”
赵云今又指指江易:“算算他吧,阿易,你要算什么?”
“随便。”
还是他一贯的风格,赵云今满不在意:“爷爷,那您随便给他掐一掐。”
老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来,他眉毛与头发一样斑白,有几分沧桑的老态,但眼睛透着一股睿智的亮色。光看那双眼,赵云今就觉得这老头肚子里有点东西,况且快凌晨了还在香溪边游荡算命,这种事一般江湖骗子也干不出来。
老头很好说话,真就问了姓名八字随便掐了掐。
他一双温厚的眼盯着江易:“小伙子,你的前半生多坎坷,没有这姑娘命好。”
赵云今听到夸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又听他说:“那是因为你祖上的孽力压着你,冤亲债主太多,缠不住该缠的人就来压你,压得你没法翻身才能出口恶气,所以说你这命里蕴涵凶险,或成或败,难以把握。不过不要紧,等该走的人走光了,你的运势会转好的。”
江易安静地听他说,没有表态。
“什么叫该走的人?”林清执虽不信,但当故事听也津津有味,“父母还是更往上的长辈?您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啊,转好是转到多好,又是什么时候转好,总得给个日子提前准备下。”
老头却闭嘴不言,讳莫如深了,他慈祥地笑了笑:“人的命哪能一算一个准?这人啊,在每一个岔路口的选择都会影响最后的归宿,我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只知道你人生里有一大坎,过去了以后就能福寿圆满,富贵荣华,过不去……”
他顿了顿,及时转移了话题,问林清执:“这位小伙子算什么?”
林清执刚要说不算,赵云今按住他:“爷爷,帮他算算爱情,什么家庭啊,子女啊,几岁结婚,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算算吧,如果难算,我可以加钱的。”
“别胡闹了。”林清执哭笑不得,“这么多老人家哪算得过来?”
“那你挑一个。”
林清执沉思了下:“事业吧。”
老头像刚才一样要了生辰,拿树枝代笔在脚下的泥地上划了几下。他看看林清执,又看看那些数字,忽然用脚把写出的笔画全都抹掉,小树枝朝地上一扔:“这命我算不了。”
他把收来的一百块钱还给赵云今:“你们请回吧。”
赵云今愣了:“为什么?”
油灯街也有一些二流子算命先生出来摆摊,江易时常从摊前经过,久了也懂一些规矩。
人都爱听好话,算命就为了图个吉利,想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大富大贵。正经的算命先生不会直说“你要有大麻烦了”之类的话,因为遇到不信的一笑了之,或者骂几句骗子就过了。遇到信的肯定会一直追问,被人追问了不好不答,毕竟是花了钱的主顾,但也不好答,万一答出来了有些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寻求解决之法,不给像是害人一样,给了相当于泄露天机,一不留神就是为人改命了,后果实在不好承受,所以一般有本事的先生遇到这种事都会退回钱款,请他另寻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