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的草原上。
一名黑袍老者牵着一匹黑马,缓缓前行,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踏出,都要使出全身的力量。
他浑身笼罩在黑色的宽袍之下,月色下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拽住缰绳的那只苍老惨白的手暴露在外。
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多久。
那匹黑马,却突然倒下,口鼻中喷出鲜血,胸腹不断起伏。
黑袍老者艰难地俯下身躯,伸出枯藤般的手轻轻抚着马头,口中喃喃道:
“陪我走了这么久,竟是你先倒下了,也好,人世疾苦,往生才是归宿,我也想随你去了,可惜,吾使命未结,宿命未了……”
黑马呼出最后一口热气,血红色的双眼慢慢合上,老者又默默地看了黑马一眼,长叹一声,想要直起身子。
然而,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堪堪直起的双膝一软,整个人又重重地跌坐在地。
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仰头看着布满星辰的夜穹,仿佛那是他无法归去的故乡,两行泪水顺着密布沟壑的双颊,缓缓流下。
“这,便是终结了吗?……”
就在他要合上双目,坦然接受自己将魂归于此之时,突然听见了一声:
“卫良,你回来了啊。”
那是他最熟悉的声音,自出生后,这个声音一直伴随着他,从稚嫩,到青涩,到成熟,再到现在的苍老沙哑,这个声音陪伴了他整个一生。
他努力地抬起了头,看到了这片夜幕之下那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
湛青的法阵之光在那个身影前亮起,他感到汩汩暖流顺着血液流淌全身,他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指向对方,沙哑着嗓子努力说出一声:
“甫正,我回来了……”
……
卫良拖着刚刚被甫正的归元之术修复的身子,不顾甫正的劝阻,要亲手埋葬那匹黑马。
甫正也只好帮他一起徒手在草地上挖着,他看着卫良露出手臂上布满的血痕,忍不住痛心问道:
“卫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卫良挤出疲惫的笑容,答道:
“雷州那些人,只信他们蛊母藏画上的那句‘天行者,以紫电惊雷伏金蟾,是为上神’,如果不施星君天临之术,他们怎么会信我,助我。”
“愚民无知!”甫正忍不住骂道。
卫良却笑了笑,说:
“甫正,他们并不愚昧,只是信仰。信仰,我们也曾有过。”
甫正的眼角抽动,是啊,他们也曾信仰苍穹星辰,信仰在此庇护之下,柳州人会代代延绵,安心供奉星辰,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让星辰之力化为乌有,打破了他们所信仰的一切。
“你施展天罚之术,可是要每日受天罚反噬的啊。”
卫良停下手来,抬头望向甫正,道:
“甫正,你不也是?你我同生同长,本就该同受苦难。”
甫正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
“鄢都传来消息,我施于无量城的星君天临法阵,已然被破了。”
卫良大惊: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破此法阵,除非是萧不害再世,否则绝无可能啊!”
甫正却淡淡道:
“我想了很久,萧不害重临人世,应该不可能,但世上还有一种术法可破星君天临的天罚之阵。”
“你说的是……合相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