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城把报纸翻到新的一版,头也不抬的答道:&ldo;去医院拍一张爱克斯光片看看就知道了。&rdo;
顾云章恨恨的盯着沈傲城的侧影‐‐沈傲城的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挺直,下巴端正,面部线条柔和而流畅。往日他总是笑微微的,态度和举止又轻松自然,让人觉着他还年轻;不过此刻他沉着脸,就显出了老而憔悴的模样了。
&ldo;怎么就回不去了呢?&rdo;顾云章想:&ldo;捉贼捉赃、抓jian抓双,他连证据都没看到,就真的不和我好了?&rdo;
他的手依旧搭在对方的大腿上,隔着一层布料,能觉察到那皮肤的温度:&ldo;你还和我赌气呢?为了你那个不孝子?&rdo;
沈傲城把报纸&ldo;唰&rdo;的一抖:&ldo;你闭嘴。&rdo;
然后他把报纸合拢折叠,随手扔到了前方的玻璃茶几上:&ldo;我去趟秦皇岛,先顶上朴光日的缺,正好现在懒得见你。&rdo;
顾云章见他肯出声了,心里倒是高兴:&ldo;不成,我舍不得你,咱俩这些年可是一直没分开过,是不是?&rdo;
沈傲城没言语。
顾云章向他靠近了,声音极轻的说道:&ldo;我看你现在对我也不大好了。你这做长辈的,倒也把一碗水端平啊。难道你那亲生儿子要紧,我就不值钱了?二叔,要不我认你做个干爹?&rdo;
沈傲城很烦恼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把头扭开:&ldo;我不要你,你这小子太坏!&rdo;
沈傲城说是要去秦皇岛,就真的准备起了行装。
顾云章没有如何阻拦他‐‐这一趟出关,是要真枪真炮打仗去的,带着位二叔也的确不便;倒不是嫌他累赘,主要是怕他遇上危险。
这危险不是来自战场,而是军队内部不太平。
赵兴武一听说军队要开拔了,就恋恋不舍的跑回北平,两只脚还未站稳,却又被顾云章撵了回去。
&ldo;我用不着你这个参谋长,你马上回秦皇岛!&rdo;他直截了当的对赵兴武下令:&ldo;二叔替了那个高丽,你也跟过去照应他。这小老爷子现在对那个事儿有点知觉了,你警醒着点儿,别说走了嘴!&rdo;
赵兴武挺高兴,当即领命而走,陪老婆孩子去了。
顾云章在这年的五月份带兵出发‐‐这回倒并非孤军奋战,而是随着大队人马一起进入了辽宁。
他这一路上走的异常顺利,好像没怎样真正开火,也未经历过正经大仗,糊里糊涂的就打进了本溪湖。而东北民主联军实在抵抗不住三个军的攻势,只得撤出市区,临走时把发电厂和公路大桥给炸掉了。
顾云章很窃喜,他满以为自己这顾军是要被派去打头阵的,没想到打头阵的竟是正规军,而且打的人仰马翻,伤亡惨重;他平平安安的跟在后面,仿佛专为摘取胜利果实而来。及至本溪湖到手了,市政府也成立了,那正规军便分步撤走,只留下顾云章一军驻守。
顾云章依旧得意,打算留在此处当个土皇帝;然而顾常棣很快就让他认清了现实‐‐你给我剿共去!
本溪湖周边的农村中成立了几片解放区,都是东北民主联军的地盘。顾云章向来对这一方势力没什么意见,颇想与之和平共处;然而顾常棣不同意。
两个姓顾的开始从暗斗转为明争,顾云章问他:&ldo;这军队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rdo;
顾常棣当即答道:&ldo;军队听党国的!你能代表党国还是我能代表党国?&rdo;
顾云章并不激动,十分平静的继续说道:&ldo;小兵当初是投奔我顾云章来的,不是投奔党国来的!你想打仗,就自己再去另招党国的兵吧!&rdo;
顾常棣把声音提高了一个调门:&ldo;顾将军,你要造反?!&rdo;
顾云章在军中搞惯了一言堂,受不得旁人过来指挥干涉;又因顾常棣和葛啸东是有点友好关系的,所以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欲拔之而后快。
但是这么一位尊贵的党国大员,岂是轻易拔得的?
顾云章也不和人商量,自己就动起了心思。正是要有所动作之时,却是在本溪湖市内遇上了一位故人‐‐贝雪峻!
这位超级人贩贝雪峻当初留在本溪湖没能及时逃走,以至于在苏联红军入城之后,不得不隐姓埋名的藏于市内,生怕被人揪出来宰掉。事实上他隐匿的很成功,这大半年中新政府开了若干次公审大会,毙了许多大小把头和日军伪军,该抓的反动派也都几乎抓尽了,可愣是没人想到城里竟还躲着个贝雪峻!
贝雪峻很有钱,是个绝顶的大富豪,可惜并非移动银行。当他花光身上最后一点现金之后,便日渐落入窘迫境地,全然不能自拔。这天他听说顾云章回来了,就觍颜前来,想要寻求一点帮助;而顾云章上下打量了他,似乎是觉着面前这个衣衫粗陋的贝雪峻很新奇:&ldo;你要回天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