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面对刘邦对张耳的言听计从,他自己也只能借酒消愁,对于重兵压境的善无城只有独自冷笑罢了!
这天,善无被围已经整整半个月,陈余坐在自家后园看着枝叶渐渐微黄的葡萄架,身前的小几上摆着一碟盐水花生和一斛自酿的米酒,淡淡的酒香飘散在葡萄的清香中,显得分外宁静,只是这份宁静看在陈余眼中却是一种无言的苍凉。
想到当日大梁时,信陵君魏无忌的府中自己常常是最为得意地那个,高谈阔论,指点古今。何等的意义风发,少年名士!如今二十多年弹指而过,无忌公子早已作古,大梁城上荒草凄凄,刎颈至交反目成仇,自己空有满腔抱负却难得施展,当真是无限凄惶!
正自唏嘘感叹之际,只见自己的老家人,陈善上前小心地禀奏道:&ldo;老爷,门外有人求见!&rdo;
陈余不耐地挥手道:&ldo;不见!我一个闲人。见我作甚!&rdo;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声音朗声笑道:&ldo;大人贵为御史。竟将我这大梁旧友忘记了?&rdo;
陈余浑身一震,刚刚端起的酒杯落在身前的小几上,打翻了朱漆小碟。
回头看去,这才发觉眼前这人,大约四十岁上下,面色白皙。颌下短须浓密乌亮,双眉斜飞,一双虎目精芒闪闪,消瘦的双颊颧骨突出,奇+shu网收集整理额上几道极深的抬头纹颇见岁月沧桑。
看着眼前这人,陈余却大感陌生,不禁疑惑地道:&ldo;阁下是何人,何事来见陈余?&rdo;
那人却退后一步,长揖一礼道:&ldo;在下薛慕,昔日在无忌公子门下。曾听大人语惊四座,如今四海飘零之后,前来投奔,还望不弃!&rdo;
陈余微微一怔,无忌公子当日门下食客上千。若非特别有名或者出众者,自己的确是无法记得起来,不禁暗自放下了戒备之心,点头苦笑道:&ldo;我陈余如今备受冷落,你既来投,我这里也没什么前途。不妨休息几日。还是去见丞相为好!&rdo;
薛慕神色黯然地摇头道:&ldo;在下来此善无城已经两月有余,前些日子便的在丞相那里中日无所事事。本来是想求丞相引荐,投靠汉王,也好有个容身之所。可惜丞相日日忙于公务,根本无暇见我,无奈之下这才前来厚颜求见。&rdo;
陈余借着酒力冷笑道:&ldo;丞相如今百忙之身,自然不必我这我闲人了,薛兄放心,在下必定替你引荐!&rdo;
说毕,回到小几前坐下,陈善已经及时地撤下了打翻的酒盏和碗碟,重新端上酒菜。薛慕这才感激地望着陈余,感叹道:&ldo;难得大人如此不忘旧情,薛慕谢过了!&rdo;
陈余苦笑着摇头道:&ldo;你也无须谢我,如今我倍受冷落,尚不知能否帮上你的忙,自当尽力便是!&rdo;
薛慕闻言大为吃惊,讶然道:&ldo;当日在信陵君府,丞相与大人乃是刎颈之交,令天下共羡,如今怎么却……&rdo;
陈余这时已有三分醉意,被他提及当年,心中更是满腔怒意,冷笑道:&ldo;当年刎颈,如今却已反目!&rdo;
薛慕眼中精芒微闪,假意吃惊地拱手道:&ldo;即便大人与丞相交恶,以大人之才,难道竟不能被重用?&rdo;
陈余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变,怒哼道:&ldo;若非张耳这奸贼向汉王进馋,我又怎会落个如下场?&rdo;
薛慕吃惊地望着陈余,半晌才皱眉道:&ldo;大人既然不被重用,为何不前往投靠秦王?如今天下人才齐聚咸阳,共拥秦王,汉王虽然可以暂时栖身,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啊!&rdo;
陈余被薛慕的话惊得脸色一变,骇然道:&ldo;秦王?我乃大梁名士,怎能投靠秦王,岂非令天下不齿?&rdo;
薛慕苦笑道:&ldo;非也,当年商汤代厦,武王灭商,如今大秦一统天下,都是天意所为,大人既然自命名士,难道不知顺应天意?大人降秦并非投降之举,乃是弃暗投明,何来不齿之说,况且秦王广罗天下人才,六国旧人哪个不是趋之若鹜,何来资格不齿于大人?&rdo;
陈余被这话说地心中一动,萧何以狱吏之身而晋丞相之位,连张良这样的始皇要犯,也因才华而被秦王赦免,虽然依旧关在狱中却是宽待非常,时令其伴在身边,共听政务。如此种种,的确令不少自负才华的人前往一试。只是如今自己若想投秦,恐怕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不觉低头沉思起来,薛慕看到陈余犹豫不定的样子,淡淡一笑,起身告辞道:&ldo;在下出来已经不少时间,恐丞相见疑,这便告辞了,薛慕所言,还望大人多多考虑。若有决定,薛慕一定誓死相随!&rdo;
陈余闻言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相送道:&ldo;阁下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如今秦汉兵戎相见,陈余既然已经身为汉臣,便不能再做他想,阁下还是另谋高就吧!&rdo;
薛慕微微一笑,长揖一礼,这才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陈余心中大感疑惑。这个薛慕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种两军对峙之时他却前来劝自己降秦,其中莫非另有用意?
思忖之间。只听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回头望去,却是陈善。不觉皱眉道:&ldo;陈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个薛慕究竟是什么人,我总觉得这人似乎另有所图。&rdo;
陈善闻言。急忙躬身道:&ldo;此人两个月前来到善无城中,在丞相门下做些撰写之事,并不十分显眼,想不到竟是老爷的大梁旧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