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可拼尽全力也挽不回一个人的心。
还有命。
燕妗忽然开口。
“我还有多久。”
她的声音是干净清脆的,是那种不拖泥带水的利落,虽然久病缠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示弱,通透又冷漠,冷漠到不近人情。
姬砚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扭曲,但他很快就换上跟平常无二的神色。
“什么多久?”他装作不懂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扬起一丝弧度。
但燕妗下面那句话很快就让他神情僵住:“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你不用骗我。”
她说完这句话,抬眼看了看他。
姬砚瞬间觉得舌根发麻,整个喉咙都是酸涩的。早已经无力回天的事实,被她用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无奇,可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他自己。
燕妗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我死之前,求你一件事,行吗?”
姬砚找到自己的呼吸,望着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温声道:“你说。”
燕妗没有停顿:“让我最后再见他一面吧。”
姬砚的眸色瞬间一沉,一口回绝:“不行!”
他能答应她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允。
燕妗好像完全没意外他的答案,神色都未变,她隐隐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一句话,而是躺下,转身背对着他,将锦被拉到肩膀上,什么声音都没再出。
姬砚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被子下都空荡荡的,她得有多瘦?瘦到躺下去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床上还躺了个人。
她难得跟他说话。
她难得求他点什么。
却偏偏要跟那个人有关。
尽管谁都没提起“他”到底是谁,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姬砚坐在她背后,看了良久,双唇开阖,是毫无感情的语气,他道:“张云安在你‘死’之后不久就娶了江氏女,他们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只有你还念着他,只有你还不肯忘了他。”
燕妗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是你让他娶的吗?”
不等姬砚张口,她又不耐地叹了一声,闭着眼皱着眉道:“何况我也生了珧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姬砚眼中翻涌着狂暴的怒意,冰冷的面容压制着狂风骤雨:“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
燕妗语气平静无波。
“如你所说,我还念着他,不肯忘了他,不在死之前见他一面,我带着遗憾走,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