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越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车胤看见,道:“你有何事?尽管道来,吞吞吐吐不爽利。”
“是。”甘越道:“前两日愚在酒楼吃饭,听到隔席有人在议论此事,说国子生陈志四处扬说杨安玄认为太学生不如国子生。”
“啪”,车胤重重地一拍案几,骂道:“国子学居然出了吃里爬外、出卖同窗的小人,这等害群之马绝不能留在国子学中。”
“杨安玄,说说你与陈志的恩怨吧。”车胤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调侃道:“老夫听说你动辄动手打人,这陈志八成是挨过你的打吧。”
…………
两学比试六艺的事在国子学中掀起风潮,天子亲临太学主持比试更让两学的学子热血沸腾,在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平时不到半数的国子学内人声鼎沸,那些抱病的、侍亲的人都来了,近百人争夺五个出试的名额。
事关国子学的声誉,车胤也不敢轻视,亲自把关审核那些报上来的人。
那些靠走门路的人,一问三不知,被车胤怒斥而出,连带着举荐的助教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沙里淘金,直至二十六日,才选定代表国子学比试的六人:礼,太常孔安国之侄孔致;乐,河东卫敬;射,弘农杨安玄;御,太原温华;书,琅琊王信之,操之之孙;数,范阳祖昌。
国子学兴师动众,太学更是砺兵秣马,庾弘之为了自己的大计,亲自选拔每一个应试的学子。
他不光想赢国子学,还要大赢,这样才能力压车胤一头,将来天子选任国子祭酒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二十七日,天子临雍,乘青色安车,树十二面旂旗,驾六匹青马;太子三马驾安车,朱斑漆车轮,青色车盖饰二十八枚金花;会稽王司马道子、琅琊王司马德文,朝中三省九卿六部官员随同,在六军护卫下浩浩荡荡出大司马门,过宣阳门,走御道前往太学。
车驾入太学,天子率太子向先圣先师置酒馔祭奠,用太牢(2)祠祭孔子。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礼毕,天子升坐明伦堂,诸臣两旁侍坐。
天子召车胤、庾弘之觐见,比试正式开始。
第一场演礼,不学“礼”无以立。孔致乃圣人后裔,自幼学礼,强过太学派出的学生,第一场国子学胜。
庾弘之有些坐不住了,悄然起身来到明伦堂外,交待第二场比试“乐”的学生周谨。
周谨笑道:“庾博士放心,愚刚才问过了,国子学出来比试的是河东卫敬,此乃手下败将也。”
有“礼”必有“乐”,燕飨之乐,即用于宴飨娱乐的音乐舞蹈,有五音宫商角徵羽伴奏。卫敬奏唱《夏苗田》、周谨则演《金灵运》,众人皆以为《金灵运》更高,太学扳回一局。
接下来比试射。射有五种,“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即箭穿过鹄的,要用力适当,恰中目标,刚刚露出白色箭头;参连(3)即先发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中的,看上去像是一根箭;剡注即箭射出,箭尾高箭头低,徐徐行进的样子;襄尺是指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应退让一尺;井仪即连中四矢,射在鹄的上的位置,要上下左右排列像个井字。
司马曜下旨,比试参连,摆驾来到堂外,箭靶摆在三十余步外。
太学出来比试的是故轻骑将军、雍州刺史刘卞的后人刘衷,东平刘家世代兵家。
杨安玄和刘衷将袖子扎紧,向天子与众大臣行过礼来来到堂下,有人递上弓。
试了试弓,两人都嫌轻,经过挑选,刘衷选了一石八斗弓,杨安玄则取了二石弓。
刘衷年方弱冠,虎背熊腰看上去孔武有力,见杨安玄选了二石弓,笑道:“杨兄弟,参连较得是技巧,弓力过强的话反易失误。”